第23章 我要做皇帝23

马晖听她如此言说,又惊又怒,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训斥句什么,然而在那几个游侠虎视眈眈之下,终究也没说出口。

最后向燕琅行了一礼,他有些狼狈的离去。

那几个游侠目送马晖走远,实在按捺不得,朝他背影吐口唾沫,忍怒道:“若非亲耳听闻,亲眼所见,谁知世间竟有这等腌臜狗辈!”

“这样的大臣,这样的皇帝,忠臣无立足之地,反倒是这些卑鄙小人,如鱼得水……唉!”

燕琅静静听他们说完,眼底似乎浮现出一抹笑意,说了句:“回去吧。”便提灯往返回前院。

林氏虽在席上,却也忧心继女,见她回来,神情微安,忙关切道:“如何?都说了些什么?”

燕琅但笑不语,几个游侠性烈如火,却忍耐不得,将方才马晖所说的话讲与众人听,末了,又说起燕琅要在三日后进宫,在朝议上与皇帝当堂分辨之事。

众人听得群情激奋,怒不可遏道:“简直欺人太甚!”

林氏也道:“这,这如何使得!”

皇帝两次遣人来此,说的话一个比一个不中听,连拿沈平佑尸身要挟这种事都做出来了,难道还能指望他讲仁义道德吗?

万一当场闹起来,皇帝恼羞成怒,该当如何?

若是皇帝将她扣住,直接幽禁,届时直接嫁到柔然去,又该如何?

“你啊你,”林氏道:“实在是有些冒失了!”

老管家反倒笑了:“咱们姑娘不是那种没成算的,夫人不妨先听她讲一讲缘由,再说别的。”

燕琅道:“该有的底线,我分寸不让,但该有的道理,也是分寸必争。”

“父亲死了,武将们几次三番上疏,可直到此刻,朝廷都没个交代,我身为沈家之女,如何便问不得了?咱们堂堂正正,走到哪儿都不怕。至于恼羞成怒,又或者是将我扣下,逼加柔然……”

燕琅自若道:“一个人若想在绝境中活下去,固然千难万难,但若是想求死,却再简单不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陛下若决议如此,我唯有一死了之,既不失沈家清名,来日史书工笔,较之昏君佞臣,也多三分气节。”

不是谁都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此坦然应对的。

众人听得心潮激荡,热泪盈眶,纷纷道:“敬沈姑娘!”

燕琅笑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多谢!”

……

这场宴饮一直持续到半夜,方才渐渐停歇,林氏不胜酒力,被春华扶着去歇息了,老管家则去安顿今日因义勇而来的游侠浪人,又嘱咐底下人分队巡逻警戒,以防万一。

燕琅酒量甚好,回房之后,眼中不见醉意,反倒更添锋锐清厉之色,简单洗漱之后,便遣退身边仆婢,没有往卧房安置,反倒去了书房。

系统道:“来这儿做什么?”

燕琅自书房暗格之下摸出沈平佑的私章,道:“等人。”

系统奇怪道:“等谁?”

这话刚问完,不等燕琅回话,便见窗外砂纸上人影一闪,老管家低哑的声音在外响起:“姑娘在里边儿吗?”

“在,”燕琅似乎不觉得意外:“您进来吧。”

老管家应了声,推门进来,又迅速反手将门合上:“我猜您必然有吩咐,果然。”

燕琅笑了一笑,道:“虽是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但也不能引颈受戮。”

老管家听她这般言说,便知她已经有了主意,低头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闹成这个样子,皇帝对沈家必欲除之而后快,而我们所能与之抗衡的资本只有两点,”燕琅眼底似乎有一片波澜不兴的海洋,抬眼看他,道:“一是物议人心——父亲死后朝廷却没个交代,已经叫人不满,再杀沈家一门,更将令天下侧目;二来,便是父亲治军多年,于边军树恩深重,威望之高,远非常人能比。”

老管家目光微亮,道:“姑娘的意思是——”

“皇帝未必肯见我。”燕琅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叫他迫于局势,不得不见。”

老管家道:“沈家两次遣退皇帝来使,又有诸多豪侠前来襄助,市井之间,只怕已经开始说皇帝刻薄寡恩,鸟尽弓藏了吧……”

“还不够。”燕琅道:“皇帝不会到市井之间去,也不会听平民百姓说他们有多不满,真正有能力迫使他让步的,是勋贵高门,是满殿公卿,是国子监内意气激昂的士子们。”

老管家点头道:“我明白了。”

“将沈家的去路与满门生死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声望上,这是最无用的法子,但势不如人,却没有更好的破局之法。”燕琅说的略有些丧气,神情却是坚毅,自袖中取出一条白绢,咬破手指,写了血书上去,验看无碍之后,盖上沈平佑的私印,又取出先前收起的银票,一起交与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