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剪牡丹(1)(第2/2页)

绿腰脸上涨得通红。

前头柳夫人家世简薄,去世之后,体己人手又被刻意地清洗过。到柳夫人的父亲去官还乡,两家的走动都断绝了,说起容大老爷的妻族,自然而然都只记得野阳侯府戚氏了。

她是戚夫人带来的陪嫁丫头,侯府出身,从进了容家之后,就只拿自家当作正经舅亲。

此刻被她一向看不上的二房婢女当着面讽刺戚氏“鸠占鹊巢”,让她心中忍不住的恼羞之火。

素梅看着她的脸色,正要火上浇油似的,又道:“我们米家的舅老爷进京,可没有趁着姑爷不在家,赖在姑奶奶府上一半日不肯走的规矩!”

绿腰胸前剧烈地起伏,一双眼阴沉沉的,像要活撕了眼前的同僚。

因为戚夫人这些时日的些许异样,她早间请戚恺进了府,又叫郎中替戚夫人看过了脉……偏偏戚恺就这个时候出了府去,倘若他还在府中,又何须听着这贱婢在这里狺狺狂吠。

绿腰咬着牙,森森然地说了一声:“你……”

素梅却退了半步,道:“时候不早,奴婢不比绿腰妹妹胆大包天,不敢轻慢得娘娘的旨意,教娘娘久等了!”

就转过头去,召了带来的健仆。

五、六个体魄剽壮的中年妇人抢步进了屋,将缩在榻上神色惊惶的戚夫人搀住了,扬长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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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粼粼地行驶在白/虎大街上。

戚夫人被包在一层锦被里,一双眼红彤彤的,有些不安而瑟缩地看着身边的人。

素梅颊上高高地肿起了一个掌印,肿/胀上还有四道划痕,一直延伸到嘴角。沁出的血迹已经微微地凝结了,青、乌、紫、红几般颜色混在一处,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戚夫人几次想要开口,目光接上她的脸,都不由自主地移开了,重新低下了头。

她不说话,素梅心里反而轻松许多,不大的车厢里一时间静得发沉。

白/虎大街是帝都的干道,沿街两旁鳞次栉比,人流如织,禁军哨岗从宫城的脚下纵横铺开,即使是最狂妄骄纵的勋贵,在这条街上也要夹起尾巴做人。

过了怀安街的路口,转个弯就是紫微宫的西南门。

平稳行进中的车厢却猛地一顿,车夫开口之前,已经有不耐烦的男声响了起来:“哪家的车,车里是什么人?禁宫重地,不容轻慢!都下车来受验。”

素梅心中猛然一沉。

她侧头看过去,戚夫人正惊惶地抬起头来看她,嘴巴微微张开了,素梅想也不想地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冲口欲出的尖叫堵了回去。

素梅微微地吁了一口气,将窗帘撩起一半,把那枚乌木的对牌再次握在了手里。

对牌亮在窗前的时候,素梅清楚地听见车边的两个卫士气息有短暂的停顿。

窗帷的空隙里露出卫士身上的甲衣,侍女的手忍不住微微地颤抖,另一只手在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手势在刻骨的疼痛里重新稳住了。

车外的两个人似乎交换了什么眼神和表情。

素梅声音沉沉的,道:“凤池宫贵妃娘娘行/事,军爷有何指教?”

那两个穿着五城兵马司服色的卫士里,有一个冷冷地嗤了一声,道:“逃奴竟敢妄冒宫中娘娘的懿旨,真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我搜车……”

他身边的同僚却拉住了他,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两个人窃窃地说起话来。

素梅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在府中耽搁了些许时候,带着戚夫人从双槐巷出来,一路捡着大路直奔宫里来,就是防着绿腰派人知会了戚家舅爷。

如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容玄渡不在京中,代司其职的正是副手戚恺。

只是没想到戚恺的部属行/事这样的嚣张,就在禁卫军眼皮子底下,人来人往的白/虎大街上,宫城旁边公然地拦截车马。

她心里说不出的惴惴。==

一旁的戚夫人被她用被子捂了嘴,这个时候却重新用力挣扎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素梅皱起了眉。

戚夫人眼睛还红彤彤的,却不像是方才脆弱不堪,稍稍生出一点光彩来,恳切而哀求地看着她。

素梅在她的目光里难得地看出一点意思来。

她迟疑着,还是倾过身去,将她的嘴巴从包裹里解了出来。

戚夫人微微喘着气,握住了她的手,从她身边挨近了窗前,对着窗外的两个人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说得又快又低,素梅完全没有听清她的话,戚夫人已经喘息着重新坐了回来。

拦车的两名卫士眼中露出凶光来,马车都在推搡中微微地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