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东风寒(2)(第2/2页)

“因为哥哥提前了半年多完成了既定的任务,他就认为自己也可以做到——在他的好大喜功、肆无忌惮之下,容家在百越经营多年的旧部狠狠地开罪了闽地的土王,蒙受极重的损失。”

“一年期满,他不但一事无成,倘若不是他爹亲自驰援,他险些将自己都折在了百越。”

容晚初短促地笑了一声,道:“消息一波一波地发回了帝都,容玄明先时还端得住,后来那脸色可真是好看极了。”

殷长阑含/着笑意,手中轻轻摩挲着女孩儿光洁如玉的手背。

容晚初习惯了他的接触,纵容了他这样不动声色的小动作,又道:“天不遂人之愿,容玄明想拿容缜来做我哥哥的磨刀石,这块磨刀石自己却太过不成器,以至于连带容大人的脸面都折损了进去。他也因此重新开始向我哥哥指派差使。”

“他要哥哥跟着容玄渡去西北。”

“我恨容玄渡,容玄渡也未尝不记着我。我和哥哥都是我娘的孩子。戚氏那时进门两年,第一次有喜被诊出是假孕,当时刚刚诊出第二次喜脉——我说什么也不能放心。”

在如今这个时候回头看过去,自然知道戚氏并没有为容玄明生下一儿半女,但那个时候戚氏有孕,容景升偏偏做出这样的安排,小姑娘心中的惶恐和担忧可想而知。

殷长阑心疼极了。

容晚初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仿佛在他这里,能给当年容府大堂中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借到一点力量似的:“在娘/亲的周年之后,我和容玄明很久很久没有吵得那么激烈过了。我那个时候……至少在外面看上去稳重了很多,他大概也没有想过,我还是那么恨他……他在人前总是一副胸怀若谷、八风不动的样子,那个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却像是想要当场亲手杀了我一样。”

“哥哥也看到了他那个脸色,怕我真的吃了亏,就站出来回护我,打着圆场说他愿意去。”

“大概是我现在想起来,总有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味道。那个时候容玄渡也始终坐在一边。平日里我和容玄明起了争执,他在场时多半要有意无意地斥责我几句的。那一天他却只是看着。”容晚初认真地皱着眉,从已经十分久远的回忆里翻捡:“他确实没有说过话。”

殷长阑听到这里,心里有个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却没有描出具体的轮廓。

他沉声应道:“后来呢?”

容晚初微微敛了眼睫,道:“后来哥哥就跟着容玄渡出门去了……一去大半年,我那个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梦见哥哥受伤、梦见他……”

她没有说出来,就轻声道:“不过后来,哥哥好好地回来了。”

她仰起头来,殷长阑看见她唇角有些苦涩的笑意,连同一双带着迷茫的眸子,让他的心都跟着紧了:“时过境迁,如今再去回忆,也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我的臆想——我如今总是觉得,哥哥就是从那个时候,慢慢地开始跟着容玄明兄弟做事了。”

“我那个时候只有十三、四岁,哥哥也是个半大小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模样的年纪,分离大半年重新聚首,那些怪异的生疏就变成了成长的代价,我那时从来没有想过,是哥哥可能就、就已经被什么人改变了。”

“他还是那么保护我、照顾我,还是记着娘/亲的仇恨,可是他也不再拒绝容玄明的安排。”容晚初黯然地道:“容玄明不再和我争吵,他甚至开始对我沉默、退让,我也只以为是我长大了,让容玄明那种对女子傲慢的表面尊重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她下意识地寻找着殷长阑的目光,像是雏鸟寻觅自己的巢,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低得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其实、霍家姐姐同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其实是有点相信哥哥真的忘了什么的。”

“哥哥在西北到底经历了什么……大半年,太久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半年的时间,即使是受了伤,被人、被人动了手脚,也足够他痊愈了……”

殷长阑扶着她的脸颊,轻柔地唤道:“阿晚,阿晚。”

容晚初闭上了嘴巴。

殷长阑温声道:“你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祝由之术向来是蛊惑人的头脑和心志,或许舅兄当年离开京城的日子里,确实曾经受过这样的导引,才生出你所说的,与容景升日渐亲近的情形。”

他没有说另外的可能,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说舅兄与霍氏女过从极秘,那容景升对此可曾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