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惜芳菲(2)(第4/4页)

又拥了青女一把,道:“何况咱们就是再在陛下眼前头打转,何曾见陛下正眼瞧过咱们一眼。你还担心这个呢。”

青女被她劝开了,不由得露出个笑来,道:“是我想岔了。好素娥,还是你懂我的心。”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往耳房服侍茶点去了。

殷长阑进了暖坞的门,转过落地罩,就看见窝在炕上恹恹地浅寐着的小姑娘。

房中炕炉俱热,不至于睡冷了人,容晚初一双脚缩在裘皮暖兜里,身上只搭了件鹤氅,枕在靠背的迎枕上,细长的颈子微微地歪着,大约因为不是习惯的端正姿势,多少有些不适,女孩儿的眉心在睡梦中微微地蹙了起来。

那玄色的鹤氅绣着山川日月十二章纹,形制宽大,她一双手臂从衣袖里穿出来,显得有些细骨伶仃。握着的书搭在一边,渐渐脱出了手,眼看就要从炕沿上跌落。

殷长阑只怕惊醒了她,先探手把书托了一托,自己侧身坐在炕边,目光落在女孩儿的身上,眼中神色微微地黯了下来。

他坐得近了,龙涎香气就幽幽地浮上他的鼻端,原本应该是太过熟悉而难以嗅出的味道,却因为糅杂了另一个人的体/香,突然重新变得鲜明缠/绵起来。

他的阿晚,披着他的衣裳睡熟了。

这个念头一旦浮上心头,就像是点燃了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难以控制。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

睡梦中的容晚初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原本歪歪地侧埋在迎枕里的小/脸动了动,就向着殷长阑挨近的方向转了过来,旋又不舒服地摇了摇头。

那迎枕是柔/滑的缎子面,她这样胡乱地挨蹭,迎枕也在锦褥上跟着挪动,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端正合适的姿势。

殷长阑倾在半空的身子因为她无意识的动作而凝住了。

他低低地垂着眼睫,手指虚空中握了握,又慢慢松开,反复握了两、三次,才落下去搭在了女孩儿的肩上。

他一只手环着容晚初的肩,托着她微微地抬了抬头,另一只手抓着那枚不听话的迎枕,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女孩儿的头颈底下。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他的手臂微微绷起了青筋。明明只是极简单的动作,他却好像同自己大战了一场,以至于从容晚初的肩下抽/出手来的时候,他徐徐地出了一口长气。

他抽/出了手,却并没有直起身,而是顺势将手臂撑在了女孩儿的身侧,垂着眸子凝视着她。

小姑娘像朵花似的,正在最初将开的年华。

睡梦中的女孩儿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眼睛底下,又乖又漂亮,他知道遮在里头的一双眼有多么澄澈明媚。

脸颊红/润又饱满,肌肤如同上好的玉器,光洁柔润,以至于在天光里照出蒙蒙的光晕。

她这样精致,是一尊被千娇万宠出来的娇子,从没有受过外物供养上的苦,同从前那个跟在他身边,栉风沐雨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他以为他已经给了她最好的保护。

原来一直是她在包容他,在他身边从来不叫苦和累,一直信任着他、陪伴着他。

她把她一生的依赖都给了他。

后来再也不能到他身边去,她一个人该有多孤独?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寻找着她,已经为她罹受了人间最大的寂寞。

可是至少在那个年月里,还有那么多人知道她存在过,知道他的寻觅和寂寞。

她呢?

这世间还有谁懂得她?谁能体谅她?

连诉说都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独守的冷寂。

殷长阑忽然抬手掩住了眼。

温热瞬息间浸透了他的掌心和指缝。

他撑着臂,半个身子都悬在她上方,因为哀恸而微微粗重的呼吸拂下来,沉眠中的女孩儿若有所觉,花瓣似的唇微微地动了动,仿佛呢喃着念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