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玉漏迟(1)(第2/4页)

容晚初一生性情,“诗书琴棋画”是打小养在骨子里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早就成了习惯。

她微微地笑了笑,搁下了笔,就着温水重新洗了一回手,道:“偏你就知道我憋着了。”

阿讷笑嘻嘻的,并不一定要和她争辩。

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殿门口稍起了一点响动,阿讷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后头半顿饭吃得风平浪静的,容晚初几乎要以为之前的响动是自己的错觉。

等她撂了筷勺、漱了口,宫人井然地收拾着碗碟,阿讷和阿敏才肩并肩地走进屋来。

阿敏是奉了容晚初的意思去见郑太后的,这时面上稍显难看,进门来行了个礼,道:“奴婢到了宁寿宫,瑶翠姑姑只说太后娘娘还没有起。”

阿讷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

时候已近辰初二刻,云层低低地垂着,夜里下的一场小雪原本已经停了,这时又有再度飘起来的征兆。

她嘀咕道:“我可不信。”

阿敏也有些无奈,她道:“瑶翠姑姑这样说,还说,太后娘娘但一醒,她必定先把这件事报上去,只是如今郡主是主子,也没有奴婢冒昧管束主子的道理。”

容晚初浅浅地笑了笑,道:“看来太后娘娘是下了决心了。”

阿讷犹然有些不解,不由得问道:“下了什么决心?”

阿敏扯着她的袖子拉了一把。

容晚初没有理会丫鬟之间的眉眼官司,阿敏止住了阿讷的话头,就问道:“娘娘,奴婢看着外头又要下起雪来,馥宁郡主……”

容晚初道:“替她支一柄伞,围个毡帘,再多预备几个暖炉,她不爱要膝垫,那也随她去。”

宫人端上了膳后的清茶。

“各人的身子各人自己照管,还能指望了别人不成。”茶水熏暖,容晚初端在手中浅浅啜了一口,笑吟吟地交代了,就站起身来仍往书房里去。

凤池宫的宫人依着容晚初的交代,抱了盖伞和炭炉往门外来。

馥宁郡主殷/红绫静静地跪在凤池宫大门口的青石阶底下,一张粉/白的小/脸冻了这半日,唇上都显出些青色来。

她生得美艳,平素里穿大红、饰金玉,如一团烈火一般张扬,如今罕见地褪去了红妆,荆钗布裙,显出一种格外的可哀可怜来。

廉尚宫是宫中积年的女官,从前多见过她的,这时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叹息。

她亲自执了细帚,将殷/红绫膝前身后的残雪都扫去了,低声劝道:“郡主,您这是何必呢。”

殷/红绫见一众宫人出了门,原本眼眸微微地亮了亮,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正主,不由得重新冷了回去,道:“贵妃不肯见我吗?”

廉尚宫的沉默让她知道了答案。

她喃喃地道:“好狠的心肠。”

廉尚宫昨日并没有跟着到宁寿宫去,也无从知道容晚初和殷/红绫之间的恩怨,这时也只能徐徐地劝道:“贵妃娘娘不是个吃硬的,您跪在这里,伤的是您自己的身子。”

殷/红绫低着头,并不理会她。

几句话的工夫,一旁的宫人已经手脚利落地撑起了华盖,又将厚厚的毡帘撑着地,上端勾在伞盖的边缘,围住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炭炉里压住了火,放在一旁,蒸出徐徐的暖意来。

殷/红绫再一次拒绝了廉尚宫替她垫上膝垫的好意。

廉尚宫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站起身来。

外头天寒,宫人们出来这短短的工夫,都不由得缩手缩脚的。有个小宫女往手上呵着气,却没有同众人一道离开。

“毡子不耐火,奴婢在这里守着郡主,免得出了意外。”她笑盈盈地道:“敏姊姊交代了的,等一等还有人来同我轮班。”

廉尚宫没有想到阿敏想得这么周全。

她目光在殷/红绫身上打了个转,到底没有说什么,就带着一众宫人回去了。

现有个凤池宫的眼线在这里盯着,殷/红绫想要活动活动、做些什么都不得成,偏偏前头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再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一席话,只能咬住了牙,一声不吭地挺着。

那小宫女没有说谎,她在外头守了一刻钟的工夫,果然就有另一个宫女出来,把她替回了屋里去。

她们可以轮值,但殷/红绫却只能一动不动的,虽然身周因为毡帷和炭炉而微微地回了暖,但地上森森然的寒意直侵骨髓,跪的久了,连膝盖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看守的宫人仿佛当真只为了看着殷/红绫的安全,全然不会同她说话、问她寒暖,只在炉中的炭火渐渐灭下去的时候翻动一二。

这虚假的暖意唤醒了殷/红绫有些散漫了的意识。

她忽然听见毡帷之外,寂静的天地之中,有一阵车轮碾过碎雪的吱嘎声渐行渐近。

“太后娘娘听说了郡主的事。”有人下了车,仿佛在门口迎上了什么人,就笑着叹了口气,道:“给贵妃娘娘添了麻烦!连早膳都没有来得及用,就立撵着奴婢来请贵妃娘娘过宁寿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