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厚重的宫门打开,一个黑影弓腰递上牙牌,刷刷雨声听不到人声。禁军就着灯笼检查牙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来不及撑伞,一挥手,守将带着来人往宫里跑,哗啦啦雨声,掩不住‘啪踏、啪嗒’脚踩在雨地里的声音。

“开门!开门!”拍门声在雨夜里响起,落雁宫烛火依次点亮,秀珠、墨兰披衣出来,彼此对望一样,眼里有相同的诧异:大晚谁会来砸皇后宫门?

有宫女撑起雨伞照应两位姐姐,一起走向宫门口,宫门拉开看到来人,秀珠睁大眼睛!

夜幕下暴雨中,一行人冒着雨‘啪踏、啪踏’掠过黢黑的树木花草,来到清宁殿和人交涉。

汪成全痛伤慌急的声音,在寝殿外响起:“陛下、娘娘沈府来人了。”

沈欣茹先睁开眼,惊醒的她心脏乱跳:“是汪成全在外边?”

“是,是奴才,娘娘赶紧起身吧,沈府二管家来了。”说着说着,汪成全话里多了哭声。

齐越睁开眼,眼神清明一点不像刚醒的人:“阿茹怎么了,心跳的难受不,要不要传太医?”沈欣茹有个毛病,醒来后要迷糊一会儿才行,惊醒会心悸。

沈欣茹的手凉的可怕,她掀开被子力持镇静:“家里忽然来人,可能出事了,我去看看。”

这会儿,后半夜暴雨中?齐越眉头微皱,却还记得安抚沈欣茹:“别担心,除却生死,这世上没有朕解决不了的问题。”

“嗯”沈欣茹胡乱应着,一边披上外衣一边下床,齐越也紧跟着下来。

沈欣茹急匆匆走到门边,伸出手却停下来,站稳脚步平稳气息。不管发生什么事,心平气和神思清明才能解决问题。

默默吐纳三息,沈欣茹面色平稳拉开门:“怎么了?”

“小姐……”湿了半身的秀珠,双腿软软跪下“老太爷殁了。”满脸斑驳湿意,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秀珠伏下身,趴在胳膊上呜呜咽咽哭。

屋外的雨‘刷刷刷’冲向大地,天和地黑成一片,清宁殿里几点烛光昏黄。沈欣茹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太爷墨了,什么墨,严州墨?”也许不是不懂,是本能不让她懂。

二管家沈福海噗通一声跪下:“娘娘,老太爷去了。”

去了?沈欣茹抬眼,殿里一圈湿漉漉的人。几个禁军,铠甲上滴滴答答掉水滴;门口汪成全,随便挎着一件外袍,帽子歪在一边,肩膀一耸一耸抹眼泪。

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时间好像静止,又好像没有静止,沈欣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阿茹,阿茹!”齐越抱住沈欣茹。

可惜沈欣茹没有任何感觉,眼光本能看向地上。地上秀珠还跪伏在那里抽泣,旁边跪着二管家。身上衣裳湿透了,褐色洇成黑色,水不断往下滴,往下滴,顺着麻绳腰带往下滴。

天旋地转,沈欣茹晕倒在齐越怀里。

“娘娘!”汪成全先扑上来就要掐人中。

到底齐越是皇帝,就是山崩于前,也能让自己思路清晰。抱着沈欣茹避开汪成全:“立刻安排车马朕要出宫,传太医,秀珠照顾皇后。”

看一眼脸色煞白,即便昏迷也眉眼哀伤的妻子,齐越叮嘱:“皇后醒后不要让她出宫,等朕旨意。”

“是”慌乱平息下去,所有人哀痛的接受旨意,清宁殿立刻行动起来。

齐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请太后过来坐镇。”有长辈安抚,是完全不一样的。

齐越冒雨来到太师府,府里人来人往乱糟糟,有忙着悬挂白灯笼的,有冒雨出去采购的,还有张罗搭灵堂的等等。

齐越走到先生屋里,沈鸿海还没换孝衣,面色惨淡守在屋里,大管家正在禀报什么,大儿子正一边听一边吩咐。

“陛下!微臣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修文先看见皇帝,来不及惊讶先叩拜。沈修文今年春闱二甲十三名,赐进士出身,在吏部行走,所以自称‘微臣’。

沈鸿海失魂落魄看过来,连忙跟着跪下来:“微臣叩见皇帝。”

齐越取下斗笠蓑衣,随手交给汪成全,问沈鸿海:“先生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故去?”

不问还好,一问,沈鸿海的眼泪,和院子里大雨一样磅礴:“微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看沈鸿海这样子,齐越就上火:“好好说话!”宫里阿茹,也不知道醒了没,醒了更不知道怎么伤心。

沈修文倒是知道,可皇上没问,轮不到他开口,悄悄瞥一眼沈鸿海,埋头跪好。

沈鸿海抬起袖子抹泪:“今年夏季特别热,父亲屋里放着冰山,时常有人看着没事。昨儿中午父亲午睡,只剩两个男仆守着,其中一个家里来人出去看,另一个去官房。”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爹就出没了,沈鸿海撕心一样疼:“父亲醒来没人看,就跑去冰山吃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