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三劫(完)(第2/2页)

“她说,若是阿柳不必死,还望爷留其一命。此外,她还说……她定会将这天下,双手奉上与您。”

喉中一堵,他再也说不出一字半句,视界模糊。

他恍惚想起,那年初见,她吻他嘴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谢谢爷;花入楼中,她跨坐在他的膝头,对他说,奴家想您了;王府深院里,她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

她说,倘若那人是爷,奴家便是心甘情愿。

她说,除了爷,奴家谁也不想给,谁也不想要。

她说,奴家除了爷,再不会有旁人。

那双眼,纯粹,溢满了光。

八年,一如既往,还是那年,他第一眼望见时的模样。

她说——能为爷做事,奴家此生无憾。

初九的今生,无憾了。

可他的今生,即便谋得了天下,却也再得不到圆满。

只因他的余生,不再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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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元年春正月,晋王登基,大赦,改元。

新君登基以来,知人善任,勤政爱民,不过十年功夫,便使得大昭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只见那上京幽夜,华灯高悬,花街柳陌深处,花入楼繁华依旧,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是夜,新任花入楼鸨母的上京名妓柳迢迢,正在张罗着今夜花魁登台献技之事。却听一侍女来寻她,道:“柳妈妈,大贵客。”

闻此言,柳迢迢吓了一大跳,匆忙撂了手中的事务,吩咐道:“好生伺候着!都给我好生伺候着!”

说着,赶去了那人惯用的雅间。

叩门罢,只听里头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小心翼翼推门而入,便见那人一袭玄衣,坐在榻边,兀自执子而弈。他落白子时落得极快,却每每在落黑子前都会停上片刻,似是回想着些什么。

她关了门,在他面前跪下身来,行大礼道:“恭请陛下圣安。”

那人轻嗯一声,不再言语,平淡无波的目光落在那棋局之上。

柳迢迢起身,望了那人片刻。只道晋王登基以后,不知为何留了她一条性命,送她回楼,成了这花入楼的妈妈。而他自己,却是好几年不曾登楼。

倒是近些年,他来得多了些,照例不唤姑娘作陪,只一个人,在这雅间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顿了顿,谨慎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那人停了一下,却是缓缓道:“朕,欲阅书稿。”

遂是零散的一句吩咐,然柳迢迢心中却是有了数。她应下,退了出去,着人去将初九的手稿悉数搬到了雅间去。初九的房间,自初九离开花入楼以来,虽有人时时打扫着,却是再无人住过。

书稿至,那人未有动作。他不过望着那躺在案上的书卷,却是迟迟没能伸手去碰。

良久,那人终是拿起了它,轻轻一翻,再无动作。

柳迢迢等了片刻,只听他低哑着嗓音道:“你退下吧。”

闻此,她颔首而去,却是在合门之时,瞥见那捧卷在读的人,她蓦地再无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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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雅间的灯火,彻夜无眠。

纵使,他欲夸耀谁人的技艺精进,也再不会有人,凑过来问他说,爷会有赏嘛?也再不会有人,没羞没臊地亲他脸颊……

他知道,他的初九,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