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2页)

那伤口极浅,呈圆形,倒像是……

褚谧君无意识的用指尖在腕部勾画,猛然一惊。

那伤口,像是一个孩子拼尽全力留下的痕迹。

“快!回东宫!”褚谧君猛地揪住侍女的衣袖,她罕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吓到了身边所有人。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她赶到东宫时,东宫上下一片平静,宦官坐在一旁躲懒赌钱,在看到褚谧君后,这才慌忙起身。

“带我去见济南王。”褚谧君说。

那几个宦官都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褚谧君去而复返,但既然这是褚谧君的吩咐,他们也只好听从,领着褚谧君往济南王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还未靠近那里,便嗅到了血腥味。

褚谧君面色一变,脚步陡然加快。

“去把门打开。”她喝令道。

那几名宦官哆哆嗦嗦的上去开门,褚家的侍从则将褚谧君护在身后。门一打开,便有鲜血缓缓流出,点燃灯烛,所有人都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太医。

太医死去时,身上的衣裳被剥了下来,而除了这具尸体外,屋内空无一人。

济南王不见了。

不,那不是济南王。那是夷安侯。

不知何时起,那个懵懵懂懂还带着些齐地口音的少年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变得心机深沉狡诈狠辣。

楼巡死去洛阳大乱那天,他从东宫挟持了新阳公主的儿子逃走,脱离危险后便摔死了那个孩子。

但当时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没办法离开洛阳城,索性将自己的脸给毁了,藏进了宗正狱中。

他与济南王年岁相仿,在宗室中,他俩的血缘也隔得较近,轮廓有相似之处,原本夷安侯要比更圆润些,但经过了一系列打击后他消瘦了不少,与济南王倒相差无几了。

之后他装疯佯狂,使那些熟悉他的人没有近他的身的机会,从而隐瞒了常昀如此之久。直到今日褚谧君碰到了他腕上被新阳公主之子咬出来的伤口。

褚谧君一开始确实没有意识到那伤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难保她什么时候就会想起。反正这时他的伤虽然还未痊愈,但他这个人已经基本上恢复到了能够自由行走的状态,于是他便杀了前来为他看病的太医,趁着一群宦官躲懒偷玩的机会,悄悄逃了出去。

那么,他会逃到哪呢?

又及,济南王在哪?

若他还活着,会在哪里?若他死了……

若他死了,尸体是一定找不到了,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尸身必然已经开始腐烂。何况这些天里洛阳死了这么多人,有达官贵胄有寻常兵卒,都拖去乱葬岗一并埋了,怎么分得清谁是谁。

要怎么告诉常昀这件事呢?

他一定会伤心的。

济南王于褚谧君而言,不过是寻常友人,他死了,褚谧君最多是哀叹一声,掉几滴泪,但于常昀而言……

这就好比有人告诉褚谧君,阿念死了、新阳死了,她非但没能见到她们最后一面,反而还错过了杀死仇人的机会。

那她想必会愤怒悔恨到失去理智。

在一番斟酌后,她选择隐瞒真相,对常昀说:“济南王的伤情恶化,城内动荡不安,不利于他养伤,褚家在落水之北刚好有一处宅子,不如将他送去那里养伤吧。”

过一阵子,再告诉常昀济南王死了吧。就说,是济南王伤势太重,挨不住死了,走得时候很体面,并没有谁亏待他。

就这样说吧……这世上真相与谎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人只要能过得好就行。

然而,然而常昀有时候就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得过分。

褚谧君并不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奈何常昀对她实在太熟悉了,他只是略一思索,又仔细观察她一阵,便发现了她在对他隐瞒什么。

笑容一分分在他脸上消散,“我呢,有时候是很散漫,很多事都懒得理会。不担心自己吃亏,也不在乎什么真假。你如果有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我,我不会逼你。但是,如果是关系到阿凇的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毕竟是兄长,我不能不管他的。”

褚谧君低头不语。

她执意不说,他当然也不会逼他,可是他这样的聪明人,有什么是猜不到的。

“阿凇死了,对不对?”

“他的死与阿邵有关,对不对?”

“他的死,甚至与我也有关……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