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页)

这条往宫外送信的渠道,应当不止是父子之间报平安那么简单。东宫其余几位暗中有什么动作,褚谧君暂时不知道,但就目前情形来看,似是淡泊无为的清河王,对那至尊之位应当是有所图谋的。

清河王并不直接回答褚谧君的话,而是说:“云奴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希望他好。”

这等于是默认了他有意帮助常昀争位的意思。

“他现在还小,再过些年,他就会意识到这世上什么东西比较重要。而去争取那些重要的东西,并没有错。”

褚谧君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的掐紧,“可现在广川侯还没来得及认识皇位该怎样谋得,他就要因信笺之事和杀人之罪而受罚了。”

清河王朝褚谧君一拜,以长辈的身份恳求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请容我见卫夫人。”

“我说了她老人家病重,再者说了,就算她被你说动,肯在我外祖父面前替令郎求情,我褚家也未必救得了令郎。”褚谧君有些烦躁,“清河王纠缠不舍,是在胁迫褚家么?”

清河王抬头,褚谧君这才注意到这个中年男子的气色有多差,之前褚谧君还觉得此人容仪上佳,细看方惊觉他满眼疲倦,“我何尝不知自己是在做什么……只是骨肉相连,不得不舍下一些东西。”

比如说尊严,比如说底线。

他眼中含着深沉的情感,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女的坚忍,“我愿意为他求遍这洛阳城里每一个权贵,愿意为此屈膝折腰,若是有谁能救我的儿子,让我拿出自己的命,都是可以的。只要、只要我能见到一丝希望就好。”

***

那天午后,褚谧君在反复犹豫之后,终于离开褚家去了一个地方。

宗正狱。

济南王他们无法进入狱中探视常昀,但这对于褚谧君来说不是难事。管理宗室外戚的宗正卿是她外祖父一手任命一位常姓皇亲,对她褚氏忠心到近乎谄媚,褚谧君走入用于关押宗室的牢中,没有任何人试图上前阻止她。

甚至还有伶俐些的宗正属吏,为她专门备下了坐榻和茶点。

褚谧君觉得自己不是来探望常昀的,是专门过来摆排场刺激人的。

见到常昀时,她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毕竟两人交恶也有一阵子了。

相对无言片刻后,终于还是褚谧君先开了口,“我今日,并不是怀揣着恶意来这的。”

“看出来了。”常昀轻哼,瞥了眼褚谧君头上的伤,接着目光对上了她的眼睛,“你要是来专门找我吵架的,脸上不该是这种表情。”

入狱已有几日,常昀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但至少还不曾受到什么折磨,还有对她冷嘲热讽的力气。

“我受伤之事,当真不是你所为?”

“我还想问,那个构陷我的人是不是你呢。”

“看来不是。”坐在榻上抬头看着常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褚谧君索性站了起来,“我今日来这里,是为了向你问清楚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若是还想活着出去,就将你那晚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洗刷去身上的罪名。”

常昀没说话,望向褚谧君的眼中满满都是警惕。

褚谧君明白这是为什么,颇有些无奈。

她不大会和同龄人交流,尤其是同龄的男孩,正在费心琢磨该怎么劝说常昀相信她的时候,常昀主动开口了,“好,我说。”

他靠着墙,还是那副戒备的姿态,“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左右我并不曾做下亏心事。”

他歪着头,回忆了一会,道:“那日,你在听雨台下撞见我私会我父亲在宫里的旧奴,然后我们之间起了口角。”

“嗯。”褚谧君点头。

“我和那人说了什么,我不能告诉你,那人是谁我也不能说。我只能以性命起誓,我没有耍什么阴谋的心思。总之那夜你走后,我怕你会在帝后面前搬弄是非,所以当你带着侍女回到听雨台上时,我还站在原地好生纠结了一番。”

“正因为你没有跟着我一块回到听雨台,所以才有人怀疑是你对我的车驾动了手脚。”

常昀神色郁卒,“我没做过那种事。”

褚谧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只是在想,自己得找机会回一趟皇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