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烈日当空,艳阳高照。

河间郡治冶乐,内外城门大开,卫桓率军而入,马蹄踏地整齐划一的“踏踏”声,百姓噤若寒蝉,留守的文武僚属皆伏地跪迎,铠甲摩擦声不绝于耳,赫赫军威教人胆战心惊。

禁不住偷偷抬眼窥去,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见过昔日的九公子的,这个从前饱受争议孤僻冷漠的少年,如今已一跃成为决定他们生死的主宰者。

高大英武,俊美而冷峻,威仪赫赫,只一眼,一种隐隐沙场血气逼面而来,众人呼吸一窒,这哪里还有昔日那个私下遭人蔑笑的九公子半分影子?

当下两股战战,伏地不起,旧日不偏不倚者犹自可,亲近韩夫人的、甚至人前人后讥笑过卫桓的,已面如死灰,筛糠般抖动着。

卫桓却未曾多看这些人半眼。于旧事里,这些人基本都是微不足道,他素来是个冷漠的,大些的仇怨当面就报了,其余的人等半个难入他心。

驱马缓行,眼前这座苍浑巍峨的大城,很熟悉,他成长于此,可惜此地留给他的,俱是些不愉快的记忆。

姜萱有些担心,一夹马腹紧走两步,握住他的手。

润腻的纤手,暖融的温度,卫桓侧头,冲她笑了笑:“无事。”

二人并骑而行,沿着城中最大最宽敞的这条笔直青石板大道,直达城中央。

颉侯府。

高墙黑瓦,重檐飞脊,朱红梁柱,彩绘横枋,宏阔威仪的列侯府邸高高在上,门前两座张牙舞爪的巨大石狮,无声诉说这座庄严府邸的数百年辉煌历史。

卫桓没有进去。

他勒马驻足大门前,冷冷盯视,良久,吐出二字:“焚之。”

话罢,直接调转马头,扬鞭离开。

……

传承了三百余载,张岱最引以为傲的颉侯府最终付之一炬,熊熊烈火,将内里一切化作灰烬。

卫桓并没在河间久留,将冶乐乃至整个河间都洗涮了一遍后,他离开了河间军,往南,抵安平郡,驻宣和。

安平郡位于河间以南,与渤海及清河郡皆有接壤。

安排好北冀州的各处驻防后,卫桓率大军驻宣和,与渤海清河的姜琨张岱遥遥相望。

姜琨没动,他也没动,只下令犒赏三军,而后原地休整。

双方都盯着对方,沉默着,谁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进入一个貌似平静,实则互相提防、互相虎视眈眈的休战期。

……

一个多月了,直到抵达宣和,姜萱这才见到姜钰。

因卫桓觉得,姜钰也该适当历练一下了,于是分兵到各处接手城池关卡时,让他给贺拔拓个副手,从石邑一路往北过去。

完事以后,又折返宣和,和姜萱前后脚进城的。

“阿姐!卫大哥!”

姜钰黑了,也瘦了些,不过好像一下子长大了,青涩的稚嫩感不见了,添了少年武将的锐意锋芒。

卫桓见了,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姜萱欣慰又心疼,摸摸他的发顶:“嗯,我家阿钰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

不过见到姐姐,到底依恋,说话间添上些撒娇之意,姜萱疼惜摸摸他的脸,“瘦了,让金嬷嬷给做些好吃的,好生补补。”

姐弟两个亲昵说话,一同来的贺拔拓就含笑看着,他私下也是亲眷身份,倒不用回避。

待姐弟两个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禀卫桓:“姜铄押解至,已送去西狱。”

姜铄被生擒后,姜钰没有擅自将其杀死,而是让陆延请示卫桓,先行将人押回石邑。

卫桓当时并没有空理会姜铄。

他忙着将北冀州收入掌中,而姜萱和张济等人则忙着安抚百姓收编降卒,连轴转脚不沾地,于是姜铄就暂时搁下,直到贺拔拓和姜钰完成任务折返,途径石邑,这才把他提上。

说起这个人,姜萱姐弟俩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姜萱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先见一见罢。”

……

位于宣和城中央的安平郡守府,前衙最西侧,是刑狱之地,建有一座石牢。

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大青石墙壁,烈日当空,石牢内却幽暗冰凉;前任安平郡守弑杀,石牢经常被使用,阶梯洗刷不净的暗红,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更为这处暗无天日的空间添了阴寒。

卫桓先给姜萱披了一件薄斗篷,才牵着她的手进去。

一行人顺着阶梯,缓缓向下。

“滴答”,不知从哪处传来的滴水声,地下一层更阴冷,火杖穿不透阴森的暗色,冰冷的石廊半昏半明。

沿着廊道走到最尽头,进门顺石阶转下,姜萱终于见到的姜铄,这位她曾经的庶弟,娄夫人膝下长子。

陈旧却结实的圆木栅栏后,姜铄正囚于后,正一动不动趴在陈腐的茅草堆上,一件新旧血迹斑斑的囚衣,头发披散凌乱盖住颜面,左脚小腿呈不正常弧度弯折,他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