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这句话说完后,现场却陷入长长的沉默。

傅知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眼猛地睁开,直起身,转头看着身旁的温阮。

温阮垂着眼,眸光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她的呼吸很重,就连胸腔都随之无比清晰地起伏着。

大概五秒钟后,她才抬起头,转过头看着傅知焕,然后轻轻开口,声音还带着些颤抖:“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事情吗?”

傅知焕心底有了答案:“我记得。”

温阮笑了声,只是那笑不达心底,还泛着点苦意:“那个幸运的孩子,应该是我。”

*

金晨赫自首了。

在离开咖啡厅之后,他便要求傅知焕将自己送去了附近的警察局。

周茹清陪着他一起进去。

或许在二十年前,他也没想到,自己助纣为虐做下的那些事情,有一天也会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他为了钱间接性地毁了无数家庭,最终,自己的家庭也因为这些人贩而毁得干干净净。

没人逃得过去。

傅知焕没去,在看着两人走进警局之后,也没着急着开车,而是沉默地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一双眼眸里看不到半点光。

温阮安静地坐在旁边,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许久之后才扇了下眼帘,声音带着些哽咽:“抱歉。”

命运向来是件捉摸不透的事情。

比如直到当金晨赫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当年自己的幸运,或多或少,是因为另一孩子的悲剧。

傅知焕听见这句话,转头看她,片刻后伸出手扣住温阮的后背,将她往自己的身前一带,然后紧紧地拥住。

他揉了揉温阮的头,让她能有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肩窝处,然后低声说:“你不需要道歉的,温阮。”

悲剧从来都不是因为受害者造成的。

温阮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突地抬起头:“不过如果有金晨赫的口供,你妹妹的案子就可以和我当年的案件并案调查,没准很快就能够发现什么。”

“嗯。”

傅知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二十年过去,现在再调查起来,就像无头苍蝇一样,非常难找到证据。

但当下,他只是顺着温阮的话往下说:“一定会的。”

温阮听出傅知焕是在安慰自己,她泄气似的垂下头,然后将额头一下子抵在他的胸膛上:“搞什么嘛,又变成你在安慰我了。”

虽然傅知焕现在的情绪不太好,但是看着温阮这副有些委屈的样子,还是强撑着轻笑了几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释怀。

接着,声音低沉而又温和道:“温阮。”

“啊?”

“谢谢你陪着我。”

说着,一寸寸收拢了拥着温阮的手。

在听见温阮亲口说出,她也在那天被绑架之后,傅知焕涌上心头的情绪,是一种撞得人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的后怕。

原来二十年前,他差点,也失去了她。

温阮抬起手,回拥住傅知焕的后背,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视线一偏,然后一眼望见放在车台上的陶埙。

昨天,在自己将这个陶埙送给傅知焕之后,他便用它替换下了车内原有的装饰。

等等。

温阮稍愣,然后下一秒,突然醍醐灌顶,然后一下子直起身子,目光还放在陶埙上没挪开,只是声音突然沉了沉:“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傅知焕顺着温阮的视线望去,眸色暗了暗,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之前和你提起过,我也会吹陶埙,但是只是会吹而已,其余乐感都不算太好。”

温阮说到这,伸出手去打开那个装饰盒,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陶埙取了出来,然后问:“不过,傅予情是什么时候学的?”

“四岁,也就是刚好二十年前,和出事的时候是同一年。”

温阮抬头:“我也是那一年。”

或许很多人都会相信巧合。

但侦察机关永远不会相信。

在任何一起凶杀案里,所有的重合点一定是事出有因的,这些东西被称为一步步锁定凶手方向的证据,而不会被称作巧合。

*

教温阮吹埙的,是某个民乐艺术班的老爷爷。

那时候的小孩大半都是被爸妈以“修身养性”的名义送到艺术班来听课,许多都不是真心想要学。

所以老爷爷管得也不严,一半的时间在教吹埙,另外一半的时间就会坐在椅子上晃悠着一把大蒲扇,然后和其它人聊着天。

老爷爷说话很有趣,知道的故事特别多,从三国时期一路讲到近代历史,跟说书似的绘声绘色。所有的小孩都很喜欢他,每天七嘴八舌地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遇到的事。

比如晚餐吃什么,明天要去哪里玩。

老爷爷总是笑眯眯地听着,从来不打断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