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

屋子里一片安宁,谢昭坐在床边,程遥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枕上了他的大腿,手还紧紧抓着他衣摆不肯放开。谢昭舍不得惊醒她,只好拿了本英文书安静地看。

几个科目里,英文对于谢昭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程遥遥教会了他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和一些简单词汇,他不出声地默读着,全凭记忆力把这些词汇牢牢记在脑子里。

“要读出声的。”程遥遥冷不丁出声。

谢昭移开书低头看去,程遥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双桃花眼水濛濛地看着他,语带嘲笑:“哑巴英语。”

谢昭捏捏她鼻尖:“醒了就起来读书。”

“哼,你打赌输了的。”程遥遥一翻身埋进他腹肌里:“不起来。”

谢昭把她捞起来,可程遥遥像只不配合的猫咪一样扭动着,谢昭道:“我解出题目了。”

程遥遥紧紧把脸藏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起床似的,闷声闷气道:“你骗人!那道题是高中难度,你怎么会做!”

谢昭一声不吭,把书和草稿纸拿过来让程遥遥看。程遥遥不相信地翻身坐起来,照着谢昭的解题思路仔仔细细演算了两遍,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承认,谢昭居然真的做对了。

谢昭道:“你输了。”

程遥遥把本子一扔,跳下床就跑,被谢昭一只手拦腰抱了回来,重复道:“你输了。”

程遥遥呜呜叫,双腿乱蹬,恰好谢绯敲门:“哥哥姐姐,吃饭了!”

谢昭手一顿,程遥遥趁机一把推开他跑了,这赌注也就暂且记下。

总之谢昭对学习的热情越来越高涨,成绩也是一日千里。程遥遥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到底是她太笨,还是谢昭天赋异禀?就算谢昭是天才,也不可能对这些从未接触过的学科无师自通吧?程遥遥缠着谢昭问了好几次,他都笑而不语。学到高中数学题,反而是谢昭教程遥遥的时候更多了。

这些日子,谢昭除了接待偶尔上门的探望的客人,就是在家跟程遥遥一块读书。谢绯也跟着他们一起学,可惜她基础太差,心思又不在读书上,谢奶奶只得放弃了让谢绯也参加高考的打算。反正谢绯年纪还小,过两年去上高中再考大学也来得及。

程遥遥倒是不想读书,她生性懒散,要不是为了跟谢昭一起上大学,她才不要再参加高考呢。可谢昭管得严,别看平时对她千宠万宠的,程遥遥要是赖床偷懒不肯读书,谢昭有的是手段治她。

太阳明晃晃挂在当空,程遥遥从家里走到村口,额上的汗就直往下淌。村口好些人坐在大榕树下乘凉,聊得热闹,程诺诺也坐在其中。瞧见程遥遥来了,众人顿时停住话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跟她打招呼。

程遥遥懒得理会,站在一边翘首望着村口的路。

林武兴家的二儿媳张爱花咧嘴笑道:“程知青,别站着啊,来这儿坐!”

张爱花用力拍拍身边的空位,她肥墩墩一个身子,用力往程诺诺身边挤了挤,空出一个位置来。

程遥遥不冷不热道:“谢谢,我站着就行。”

张爱花满身是汗,臭烘烘地挤着程诺诺,她身上那件簇新藕荷色的确良衬衫立刻就被染上了深色汗渍。程诺诺心中厌恶,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程遥遥身边。

程诺诺笑道:“姐姐,这阵子都没见你出门,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程遥遥抱着胳膊,连眼角都懒得赏给她:“我好着呢,你别咒我。”

程诺诺脸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道:“我当然不会咒姐姐了。只不过……”

程诺诺尾音拖得长长的,故意吊人胃口,可惜程遥遥没兴趣搭茬,程诺诺只得自己接下去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吧?阿晏快回城里了。”

“这事啊。”程遥遥轻松地道,“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了?”程诺诺一直紧紧盯着程遥遥的脸色,见她神情自若,不由得吃惊道:“姐姐,阿晏这一走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要是心里难过……”

“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要难过?”程遥遥打断她的话,好笑地挑起眉梢看着她,“该难过的人不是我吧?”

这话戳中了程诺诺的心思,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不再说话,程遥遥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又看向村口。

终于,几辆自行车出现在路口,程遥遥眼里露出欣喜的光。

上次山体滑坡造成山路堵塞,断了甜水村和周边数个村子进城的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甜水村的西瓜已经摘收完毕运进了城里,没造成太大损失。

这些天,甜水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都派了壮劳力抢修山路,好容易才将进城的路挖通。只是路没修好,拖拉机没法儿进城,只有骑自行车还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