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和蛇毒

樱桃唇,编贝齿,轻轻一笑就是勾魂摄魄。

谢三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不痛,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受。他转头,提起铁锹走到田垄里,开始教程遥遥干活。

田垄里翻松过的泥土被大雨冲刷,又板结起来。他们要把田垄重新翻松,撒上大豆种子,再浇上水。

谢三习惯了沉默,说话十分简短。只见他一铁锹插进泥里,一脚踩得铁锹深入泥土,再一撬,大块泥土就被翻了起来:“就这样,再撒种。看懂了?”

程遥遥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

谢三把铁锹递给她:“你试试。”

程遥遥一铁锹铲在地上,“当啷”一声划出道浅浅的白色痕迹,震得掌心发疼。

程遥遥抬头,看着谢三:“……”

谢三皱眉,伸手拿起铁锹纠正程遥遥的动作:“举高一点,用腰和手腕发力。”

谢三胸膛上的热度包围了程遥遥。程遥遥心中一动,男人们的这种把戏她见多了,借口教你这个那个,趁机总要捏肩搭脚占点便宜,肢体接触是免不了的。

换了从前,程遥遥早一巴掌抽上去,此时却正是好机会!她暗暗等着谢三碰到自己,谢三竟是从头到尾碰也没碰她一下,只抓着铁锹柄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程遥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佩服他。

谢三沉声道:“再试一次。”

程遥遥双手握住铁锹,使出吃奶的劲儿高高举起铁锹,眼神坚定,姿势矫健如那月下刺猹的闰土。只见她高举铁锹,用力过猛之下铁锹直接往后拍去。

站在她身后的谢三迅速侧身闪过,才免于被爆头的惨剧。

程遥遥就惨了,被铁锹一带整个人都往后倒去。她还没叫出声,后颈一紧就被拎住了。谢三锁着眉头看她:“你故意的?”

程遥遥顿时炸了毛,控诉谢三足足十分钟,批评他居然把自己想得这么坏!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委屈十足地下了结论:“明明是你自己没有教好!”

娇气包莺莺呖呖的控诉谢三一句也没听,他抄起铁锹,让程遥遥走开点:“我干,你学。”

连日的雨水让泥土变得干涸结实,谢三手臂肌肉隆起,一铁锹下去,刚才纹丝不动的泥土跟豆腐似的,被大块大块地铲起,拍碎,露出底下新鲜的湿泥。

他闷头干活,不一会儿,田垄就被翻出一道新鲜的凹槽。

程遥遥跟在谢三背后,眼睛光顾着看他宽阔后背上贲起的肌肉,把破褂子撑得紧绷。手臂上肌肉也是连绵起伏,不一会儿就有汗水顺着肌肤流淌下来。

方才在水田里,好几个男人趁机挤到程遥遥身边跟她搭话,那股浓烈的汗臭熏得程遥遥胃里翻滚。谢三身上的味道却不难闻,而是一股草木香和淡淡的麝香味儿。很清爽,也很……很有男人味。

前面的谢三忽然停下,转头看她:“我刚才的示范,你看见没有?”

“……”程遥遥桃花眼左右闪躲,答案十分明显。她还狡辩:“我……我看了,但是你速度太快,我都没看清楚!”

谢三锋利眉梢微微抬起。他眉眼狭长,眼窝凹陷,看人的时候显得很凶悍。他就这么盯着程遥遥看,不说话。

谢三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深处的想法,程遥遥耷拉下脑袋,羞愧道:“我没看清楚……我光顾着看你了。”

“……”谢三脸上的表情有刹那空白,随后轰然滚烫起来。

程遥遥怂怂地道:“你再教我一遍吧。我这次保证不偷看你,我就认真学。”

从地头到地尾,谢三挥汗如雨,地表的干泥被翻新,露出内里湿润泥土,结块的土块要碾细,确保土质细腻,大豆才能出苗。

程遥遥亦步亦趋跟着谢三,躲在谢三的阴影里,负责用脚碾细小土块。

谢三偶尔问一句:“学会了吗?”

程遥遥脆生生答:“没有!”

谢三就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干活。

程遥遥最擅长的就是恃宠而骄,她隐约觉得谢三没有生气,讨好地用叶子给他扇扇风,继续躲在他背后乘凉。

等她终于说自己学会了,一条垄沟已经翻完。

谢三擦了把汗,铁锹插进泥里,从大筐里抓出一把豆子。这些豆种都提前浸泡挑选过,颗颗饱满。

“现在教你播种。”

这是个轻松活计。程遥遥连忙点头:“这个我会!我以前帮外公种过花。”

谢三把一把豆子递过来,程遥遥忙伸手接。

程遥遥一双雪白细嫩,纤尘不染。谢三顿了一瞬,收回手:“自己去抓一把豆子。”

程遥遥噘着嘴去了,抓起一把豆子看谢三:“行了吧?”

谢三走在田垄边,大手一抖,均匀地落下几颗豆子,脚抹过土堆,把豆子埋起来:“就这样,每隔一步就撒一次种,每次四五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