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应当圆满(第2/4页)

于是他便做好了打算,若是她今日不愿,他便将这一切作罢,再往后延一延。

但她却如那夜一般,在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的时候,便已经给了他一个同样的答案。

卫韫曾以为,情爱应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因为人心,本就是这世上最难守住的东西。

像是卫昌宁无法拒绝主母的安排,在卫韫的母亲死后不久,便娶了那个商户女,从此便只能将此生最爱的沈氏,安放在心头的那座荒冢里。

但也该像是卫韫,世人眼中冷情冷心,生性凉薄的年轻国师,竟也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动了心,便是动了心。

他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任何人。

情之一字,本就是最难说得清楚的事情。

卫韫又将另一个牌位拿起来,用手中的锦帕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又盯着那牌位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了回去。

“爹,儿子曾经说过,我与您不一样。”

卫韫盯着那上头镌刻的“亡父卫氏昌宁”的字样,半晌,他拿了香在烛焰间点燃,待缕缕的烟升腾而起,他将那香插进了案前的香炉里。

“可我发现,至少有一样,我与您是一样的。”

至少,他与他的父亲一样,认定一人,便是此人。

卫昌宁为了沈柔嘉,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去争取。

此后夫妻数年,算是卫昌宁那潦草的人生里,最值得留恋的日子了。

即便后来,他在三房主母的安排下,娶了那个商户女做了续弦,但那个女人,到底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

那只不过,是他身为渺小庶子,需要为了当初争取到心爱的姑娘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承了主母的情,到底该还。

“但是,我不会像您一样,违背自己。”

淡烟缭绕间,卫韫穿着一身殷红的衣袍站在那儿,清冷的嗓音在这样寂静的密室里显得尤为清晰。

这或许,便是卫韫与他的父亲卫昌宁之间,最大的不同。

卫昌宁一生安分守己,身为庶子,便只在那样一个偌大的家族里,作为渺小的一粟,从不越距,从不张扬。

这便是卫韫最厌恶他的这位父亲的地方。

可卫昌宁,却敢为了他,在那样混乱的境况下,冒死赶去卫家祠堂,篡改宗谱。

卫韫对待这位父亲,向来是复杂的。

但那许多曾经囿于每一个深夜里,如噩梦一般出现在他半睡半醒间的所有苦痛往事,到如今,再一次一帧帧地堆叠在他的脑海里时,却好像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两个牌位最终被摆放在了大厅里的两个主位上。

谢桃在拜堂的时候踩到自己的裙子,差点没摔了,幸好邵梨音和卫韫的反应都很快,及时地拉住了她。

因为头上拢着一层红纱,所以谢桃当时根本看不清周遭那些观礼的人的面容,她只能听见他们热闹的议论声。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导致谢桃被扶回房间里的时候,脊背还有点僵硬。

头上戴的发冠和步摇有点重,谢桃干脆靠在床柱上,然后鼓起脸颊,吹着红纱的边角玩儿。

一直守在旁边的邵梨音今日换了一身桃色的衣裙,终于也梳了女子的发髻,站在那儿,便是一个清丽的少女。

“梨音,露馅在哪儿呀?”

谢桃想起了那只日渐发胖的圆滚滚的白罴。

“在后院。”

邵梨音答了一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那张向来少有情绪的面庞竟也忍不住添了一丝笑意。

“今日是大人与夫人大喜的日子,卫伯给露馅也绑了一朵红绸花,它可喜欢了。”

???

谢桃想象了一下露馅身上绑了一朵红绸花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

但是……

屁股好像硌得有点疼……

谢桃往床榻上摸了摸,磨出来一把桂圆花生。

她眨了眨眼睛,干脆就坐那儿开始剥花生,吃桂圆,还时不时地给邵梨音递。

但邵梨音没敢吃。

和邵梨音说了一会儿话,谢桃又吃了几块糕点,最后她索性把红纱掀起来半边,直接坐在桌前吃吃喝喝。

卫韫回来的时候,谢桃已经吃撑了。

她听见推门的声音,又见卫韫掀了帘子走进来,她就连忙站起来转身往床榻那边跑、

“谢桃。”

或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卫韫此刻的嗓音听着便要更加清冽低沉一些。

还隐含着几分笑意。

谢桃一时僵在那儿,转身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有点不太敢对上他的那双眼睛。

邵梨音行了礼,便走了出去。

彼时,方才把盛月岐和其他一些人挡在院子外头的卫敬抹了一把汗走回来,刚好就看见了从月洞门那里提着灯笼走过来的邵梨音。

凭借着院子里四处点满的明亮灯火,卫敬看见了少女翩跹的桃色衣裙,更瞧见了那张略施粉黛,便已清丽无暇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