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第3/4页)

张丽椿不由自主的听了进去,还代入了自己的心境。

是啊,他们的确是一样的。

当她终于摆脱掉那个人渣的时候,她的确获得了解脱,她还以为从此都不会再做噩梦了,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半年了,心理上的魔鬼却越来越深,它们不肯放过她,还时常出现在梦里,提醒她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不堪。

她有好几次被心里的羞耻感折磨得恨不得自杀,加上这半年来要时常去医院拿药复诊,每次挂皮肤性病科的号,面对他人的目光她都抬不起头。

当医生问她症状时,她一边描述一边却在脑补这个医生是如何看不起她,医生一定认为她是个滥、交的女人。

最无助的是,这些事她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说,无论是远在老家的父母还是近在咫尺的朋友,她更没有勇气去找心理医生,把自己的隐私分享给一个陌生人。

直到这一刻,第一次有人说中了她的心事。

张丽椿缓慢地抬起头,也是第一次和顾瑶有了目光交流。

顾瑶依然保持着微笑,就站在那里,她的目光很柔和,眼神平静,然后她第二次走向角落的桌子,拿起电热水壶,又走到张丽椿面前。

张丽椿停顿一秒,将手里的杯子伸出去,看着顾瑶帮她将水注满。

这是两人第二次靠近,张丽椿比上一次更放松。

但顾瑶没有得寸进尺,她倒完水就放下水壶,又一次走回到墙边,说“车祸之后,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恢复身体,不仅是做复健,还有心理治疗。差不多小半年后,我回到了心理诊所,还接到第一个case。那是一个男患者,他姓袁,他第一次来见我,就坐在我对面,张开了他的胯部,还把双手放在那里,做一些引诱性的动作。”

张丽椿愣住了,她甚至开始直视顾瑶“然后呢?”

顾瑶笑道“我没有制止他。”

“为什么?”

“因为这位袁先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的心理有个黑洞,他无法自愈,所以才寻求心理咨询师的帮助。在那一刻,他的心理极端脆弱。而我是一位女性,如果我因为无法忍受而当场制止他或者选择离开,那么这些下意识的行为就会伤害到他,他以后都不会再相信女性心理咨询师,他会认为没有一个女性心理咨询师可以理解他的痛苦,那么他的心理禁区就很难再打开。”

张丽椿有些困惑地问“你是说……他不是故意的?可他为什么要那样……”

“根据我的判断,袁先生要接受专业的心理辅导长达一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对他的心理咨询师完全敞开心里禁区,我也是给他做辅导的几个月后才慢慢理清了他的故事。他是家里最小的男生,他上面有他的母亲和几个姐姐,但他并不是被家里的女性们宠爱长大的,相反,他从小就遭到姐姐们的欺负。他的童年充满了女性对他的种种虐待和不堪回忆,比如他的姐姐会威胁他,如果不帮忙做什么事的话,就会用水果刀切掉他的下面。他当时年纪还小,不知道找谁求助,只能找自己的父母,可他父亲常年在外工作,他母亲完全不觉得这是个要紧事,还无能为力的告诉他,他是个男孩子,他应该坚强。于是,他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理——哦,连家长都不能解决的事情,看来这件事真的很难。这就是袁先生最早生出的逃避心理,他以为只要逃避了就没事了,反正家长都没办法,他又能怎么办呢?”

“后来他到了青春期,发育比别的男孩子要慢,在学校经常受到女生欺负,他采取的态度和在家里一样,逃避、默认、独自承受。久而久之,女生们都欺负就从言语和简单的动手动脚上,发展到一些和性有关的暴力。到了高中,袁先生第一次被成年女性侵犯,他依然选择这种处理方式,因为他认为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认同他,不会有人帮他,因为他是个男生。成年后,袁先生根本无法融入正常的社交活动,他对女性的认知都是扭曲的,他也不知道所谓正常的异性来往到底应该怎样。他的母亲和姐姐们还反过来嘲笑他,说他性格孤僻,心理变态,是家里最大的败笔。”

顾瑶给张丽椿到的第二杯水,张丽椿碰也没碰,她一直很专注的在听故事,身体前倾,双手也不再环抱自己的身体,而是松弛的放下,十指交握,仿佛正在为袁先生的遭遇而揪心、紧张。

在不知不觉间,张丽椿和这个素未蒙面的袁先生已经产生了“共情心理”,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种种,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只能逃避,一样无法融入正常的生活,对异性的认知产生偏差和扭曲……

想到这里,张丽椿主动提出问题“那他……还能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