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嘶(第3/24页)

远远的两束强光晃得人刺眼,车还没到电话先到了。

“我们已到约定路口,你们到了吗?”

“我们也到了,路边停的白色捷达车就是。”

嘿!越来越像特务接头!挂上电话,我们几个人从车里出来,外边真的很冷,虽然有军大衣罩住全身,但身体探出车门的一瞬间,就已被强风吹透。我们缩脖耸肩,眯着眼睛注视着那两道光束由远及近,慢慢看出车的轮廓,两下远光闪动后,我们招了招手,货车停在了路旁。这时我才看清,货车是个加长1041,车型虽然不算大,但货物堆得可像小山一样。由于是晩上送货,又不走市里,再加上司机道路熟悉,可以不过桥洞等限高标志,所以货车装得又宽又高。车上一个个鼓胀的大号编织袋,看着能把车压趴架了。

“好家伙!装多少这是?”

“六吨多点儿!你别看多,这东西不占分量。给!这是磅单!”

说着话,他们递过一张单据。这我倒知道,凡是货车运货,必须出门之前上磅称重,总重量减去车的重量就是货的重量,这个单据就是足斤足两的凭证。旁边的哥们儿适时地打亮手电筒,我验过磅单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只一句:“跟着我车走吧!”随即各自上车朝小院儿仓库方向开去。

小院儿位于村子的紧边上,而仓库则是院儿旁的一间废旧厂房。由于功用不大,而且年久失修,里边的电路及灯光设备都已老坏,再加之位置远离路灯,四周一片漆黑,真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两辆车直开到库房门口,卡车掉头借着小车的灯光停在了卸货的位置,车尾斜对大门。这时,捷达车再调整车位,让车前大灯直照进仓库内,车不熄火借着车灯的光照卸货,只得如此了!

货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司机和副驾驶,二话不说解开捆绑货物的绳子爬上了车顶,上去之后连推带踹地把一包包稻壳直接从车顶轱辘到车下,顿时四周一片烟尘。尘土混杂着稻壳,靠着这一摔之力从编织袋的缝隙中夺路而出,再被大风一吹,在车灯两道强光的照射下漫天乱飞,如同下雪一般。而车下正是我和四个哥们儿,说实话,那时候真的顾不上脏净,哥儿几个连犹豫都没有,冲进尘土中,一个人抓起两个大袋子,连拉带拽地拖进库房。

稻壳很轻,即便是装满了大号的编织袋,一个人也可以轻轻松松地一手拽一个将其拖走。但到了库房里不能随便地扔在那儿不管呀,必须堆放成垛,虽然不要求整整齐齐,但摞得越高越省地方呀!前几层还好,几层码下来之后,后面再来就要靠人力往上扔,最后,不得不分出两个人,站在垛起来的袋子上面,一层一层地往上运,这下可费大劲儿了!您想,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哪儿干过这活儿呀?就算年轻力壮,六吨多稻壳,一包包地扔上去,虽然冒着寒冷的夜风,没用二十分钟每个人还是出了一身大汗,呼哧带喘。直到把这一车稻壳都扔进了仓库,每个人都已经浑身酸软,瘫在那儿一动也不想动了。

您可别以为这是偶尔为之,自从养马开始,这样的义务劳动那是经常性的,而且越往后活儿越重。

十七匹马每天的食量可想而知,在朋友马场匀来的几十捆草吃完了。这种长期的消耗品不能总靠借呀,日子得像个过的样儿!在这期间,我们多方联络,才打听到国内有很多草场,如东北、内蒙古等。各地产的草营养含量都不一样,经过品评、挑选,选定了海拉尔草场。我们经过一番电话联系,对方终于在当地大雪封路之前发车了,对方临走时在电话中告知我们:“路程大概三天,准备好充足的人员卸草,一车草大概四十吨。”

拉草的卡车来的那天天气倒是不错,没有风,阳光也很足。大家都想着不管如何累,今天绝不会像运稻壳那天一样又刮风又受冻了,谁知卡车开到院儿门口就停住了——进不来门。

本来小院儿建造时在设计上考虑到了大门的宽窄,但那也是按照中小型卡车设计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小院儿的壮大突飞猛进,运输的车辆也在不断加长。这回运草的卡车是长二十多米的大拖板车,甭说车身,不拆门楼连车头都进不来。

这下可急死人了,之前谁都没想过这事儿,关键是谁也没见过运草车什么样儿呀!哥儿几个赶紧商量办法,最后终于决定,车停在大门外,把草卸在院儿里。您别看就这么一改,延长了十几米的搬运距离,情况可大不一样了。草都是在当地由机器割下来打捆装车的,紧绷绷、沉甸甸,大捆八十斤,小捆六十斤,没抓没拿还扎手。刚刚卸了十几捆,大伙儿就共同地认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不是我们能干的活儿。这车草要是我们自己卸完,非得累死两口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