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冬葵吃饱后问了一声,“待会儿宋公子要来了,要准备些茶水么?”

柳蕴一时没听清,“谁要来?”

“宋平水公子。”冬葵重复。

柳蕴缓缓避开小妻子认真询问的眼,宋平水晚上来过的次数数不胜数,她到底指的哪次?

冬葵:“来不了?我总觉着……”

柳蕴抚了抚小妻子的脑袋,“乖,住嘴吧。”

宋平水匆匆而来,冬葵正在烧水,见人真来了,愣了一下才知道打招呼,“宋公子,请坐。”

悄悄扯了柳蕴的衣袖,令其俯下身子,两人咬耳朵,“不过几日未见,宋公子怎老这么多?”

宋平水憋了口气:“……”

我听见了!

柳蕴轻笑,“你看错了,他还是那么年轻。”

“哦哦。”

原以为冬葵上了茶,就会回避一下,却听她怯怯地道了声,“我总觉着我该坐在这里。”说着坐在了柳蕴身边。

柳蕴扶额,若是她不在这里,他和宋平水随便扯扯,也就应付过去了,她坐在这里,跟监督似的,谁能知晓十年前的这个晚上,他和宋平水到底说了什么!

“怎都不说话?”冬葵催促。

柳蕴缓缓吐了口气,“莫人兄为何而来?”

宋平水一口茶水恨不得悉数喷出,傻子才会把十年前的场景再演一遍!

“莫人兄?”柳蕴缓缓瞥来的一眼满是凉意。

宋平水暗暗骂了一声,面上一笑,“随烟,我竟才知晓街上卖胭脂的铺子……”

“不对!”冬葵开始评断对错。

柳蕴:“换一个。”

宋平水木了脸:“随烟,其实你晓得吧,我此前考了乡试,屡次……”

“不对!我总觉着和乡试名额有关!”

想起来了!

宋平水隐隐有些激动,“随烟,今日流传一个消息,说是

今秋乡试西沅府会增加取解名额。”

十年前,西沅府取解名额少得可怜,无利可图,历年来的乡试一直平安无事,若是突然增加取解名额,定会生出许多弊端。

果然,只听宋平水回忆道,“正因多了取解名额,不止一人托我问一问你,可能助他在乡试中脱颖而出?”

这是要柳蕴在乡试中伙同他人作弊。

“夫君,不可!”

柳蕴还没入戏,冬葵先急得起了身,“我家夫君不会答应的,宋公子,请吧。”

柳蕴饶有兴致地望过来,小妻子赶人时颇为神气,眉眼好似抹了绯色,好看极了。

宋平水憋了一肚子气,整个人都要炸了,打开门一头钻进了浓得像泼了墨的夜里。

柳蕴悠悠跟着到了府门口。

宋平水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斟酌着问,“你当如何打算?”

柳蕴踩着门槛,“你问哪个?”

似乎宋平水问哪个,他都不以为意。

宋平水觉着自己白担心了,“罢了,我就不该问,若有需要,吩咐就是了。”

“眼下倒真有件事劳烦你。”

宋平水惊了一下,柳蕴何曾对他如此客气过,他近乎惶恐地想,这事挺重要吧。

柳蕴问:“胡明志在晋陵州待几年了?”

“五年。”

“便让他进京吧。”

半响,宋平水哈哈大笑,这确实是个大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胡明志的清闲日子终于到头了!明日我便递折子,首辅大人可要准了才好。”乘着轿子远去了。

回了屋里,就寝时,任由柳蕴如何哄骗,冬葵都坚持一句话,“我们不该睡在一起!”

十年前,刚成亲没多久,两人确然分房睡。柳蕴别无他法,拧眉看着小妻子孤零零地去了另一间屋,小妻子关门前露出一双杏眼,“我总觉着……”

“闭嘴!”

“哦哦!”

翌日,天灰蒙蒙的,柳蕴趁着冬葵还在熟睡坐着轿子去上早朝,他站在最首位,朝服威严之下,无数双眼偷偷探过来,闪闪烁烁。

下了朝,百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大家都晓得吧,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你也要去演一演?”

“有何不可?兴许能得了大人青睐呢。”

众人边走边聊,进了各部办公时依旧兴致盎然。

“大人雅致,还挺有意思的哈!”

“非也,非也,大人这是爱妻心切,病急乱投医!”

“去你的吧!”

和百官之间的互相打趣比起来,弘文殿这边的气氛就沉闷太多了。

幼帝顾蔺不过十岁,天□□玩,坐是坐不住的,兼之柳蕴昨日拒了他两次,他发了脾气,柳蕴硬是硬压着他上课,他憋屈许久了。

情绪才好一点儿,太后到了,慈眉善目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目光落在了柳蕴身上,满是关切地问,“柳卿,听说冬葵病了?”

“无甚大碍。”柳蕴按着幼帝坐好,低头瞥见幼帝暗暗瘪嘴,委屈模样与冬葵并无不同,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