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傅宝筝和萧绝一行人在后院围着篝火,欢声笑语,气氛好得不行。太子的小院里,就截然相反了,麻沸散过了药性,剧烈的疼痛折磨得太子哀嚎似野兽,骂骂咧咧,逮谁骂谁。

身前伺候的宫女太监,敛声屏气,一个个吓得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用麻沸散啊,你们是要疼死本宫的太子吗?”寝殿外,闻声赶来的苏皇后,立在寝殿门外,赤红了双眼瞪向一排三个太医。

三个老太医惶恐低头,无奈道:“启禀皇后娘娘,那麻沸散不能老用啊,一日十二个时辰吊着,会损伤各处经脉的。”

苏皇后听了,眼圈儿又是一红,她可怜的太子,这阵子可怎么熬啊。苏皇后抬手抹去眼泪,原本保养得宜的她,近来遭受了太多的打击,迅速老了容颜,眼角的鱼尾纹一条条皱着,很是吓人。

“母后,母后……”

寝殿里传来太子略带急切的呼喊声。

苏皇后以为太子不好了,慌忙推门进去,拂开层层帷幔,哑着嗓子问:“太子,可是哪里不舒服?”一眼扫过床上的太子,浑身上下被绷带缠成了粽子。

太子萧嘉一动不动,连手都不敢抬,一抬就痛得要死啊,只剩下转动眼珠不痛了。死死望着苏皇后,声音里带着恶毒:“母后,幕后主谋可是恭王和晋王世子?他俩可是下大狱了?”

谋害储君,灭九族都不过分!

只是恭王和晋王世子都是皇嗣血脉,灭九族是不现实了,但褫夺名号,抄家落狱,秋后问斩,亦或囚禁至死,却也能接受。

太子双眼发亮,等着母后带来的好消息。

苏皇后听了,沉吟了半日,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太子开口。最后实在被磨的没法了,也知道瞒不住,才叹口气道:“那个,恭王被褫夺封号,贬去西北戍边三年……”

一语未了,太子眼底的光芒消退得一干二净。

恭王犯下谋害储君的大罪,却只是简简单单贬去戍边?还有期限,只是三年?三年后就能返回京师,继续享福?

太子神情激动,连忙问:“那晋王世子的惩罚是什么?”

苏皇后哭了:“晋王世子哪来的什么惩罚啊,他抓了老虎,逮捕了大皇子(曾经的恭王),立下头功,你父皇还嘉奖了他,赏下一柄尚方宝剑!”

太子愣了一愣,随后笑得凄凉,再之后悲恸大哭起来:“父皇啊,您的心偏得没边啊!”

他是太子,被人赤.裸裸谋害了,成了残废,却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啊!

一个罪魁祸首只是轻轻流放三年,另一个罪魁祸首不仅没罪,还大肆奖赏,赐下尚方宝剑?

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太子啊!

连普通的皇子都不如啊,更是比不上那个私生子啊!

太子悲痛欲绝,发作起痴狂病来,举起双手,狠命砸床板。一下一下,牵动伤口,浑身鲜血直冒。

苏皇后急的搂住他,大哭道:“太子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我的儿啊……”皇后哭得悲恸,面皮肉眼可见的又老了几岁,鱼尾纹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

这一夜,太子母子俩搂在一起,哭作一团,久久不息。

窗外月光惨白,他俩的心境却比月光还惨白上三分,那是一种被枕边人和父亲抛弃的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

出了太子这桩惨案,庆嘉帝又一连咳血好几次,再没了秋猎的兴致,匆匆回京。

回去的马车上,各府女眷似乎都有些疲累,这半个多月,日日在外头晒着,再好的风景也看腻了,一个个缩在自己的马车里,连窗帘都懒得打起,更别提还像来时那般兴致勃勃地张望外头风景了,大多懒洋洋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就连央儿,也老实了许多,偶尔挑起窗帘向外张望一回,大多时候乖乖在马车里睡大觉。

傅宝筝很困,也歪靠在木榻上,但她睡不着,心底有事。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着,前夜的后院篝火,四表哥表面笑着,眉头却始终没能完全舒展开。他不说,她不好问,怕是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可昨夜,四表哥有些喝醉了,赖在她房里不肯走,醉了的他,眸子里的伤感止都止不住,就那样赤.裸裸展示在她面前。

那样伤感的四表哥,是傅宝筝两世以来从未见过的,他躺在她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兽,看得她心都揪起来。

直觉,四表哥心底有事,还不小。

本来今早要问的,可她一醒来,身边的男人早走了,大抵是害怕被身边丫鬟发现他留宿,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吧。被窝里遗落了他的玉佩,预示着昨夜他确实来过。

“会是什么事呢?”傅宝筝睡在马车木榻上,闭着眼睡不着,忍不住心底嘀咕,这一嘀咕,就嘀咕了一路,连何时进城的都不知道。

正胡思乱想时,车窗外传来爹爹的声音:“你也累了,不必送我们了,你回王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