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日(第2/3页)

不知道有多少匹战马堕地而死,不知有多少骑兵被沉重的战马压死,不知道有多少战马和骑兵还活着,却骨折肉离生不如死。

隐约可以看到有些战马和骑兵的耳中塞着棉团,但很明显,这些棉团没有起到意想中的效果,染着红色的血渍,大概竟是耳膜都被震碎了。

这真是一幕惨烈至极的画面。

过往无数年来,这个世界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惨烈的战争,但都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而这些竟然只是因为一方古琴,一把洞箫。

即便是篷下的书院弟子,看着这幕画面,都有些不忍。

站在最前方,距离这些重骑兵尸骸最近的二师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平静,他的双眉依然是那般挺。

西陵神殿联军的骑兵还在试图向青峡发起冲锋,然而此时的地势,已经被同伴和战马的尸体填满,很难找到空隙。

便在这时,那些惨嚎不断的尸体堆里,忽然响起一声闷响!

一名身材魁梧的南晋军方将领,暴喝一声,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具尸体,双手持着铁枪,向二师兄冲了过去。

在后方,还有几名没有被琴箫声击倒的军中武道强者,听着那声暴喝,一踩马鞍便掠至空中,像飞石一般攻击二师兄。

那名南晋将领的实力最强,到的最快,手中的铁枪暴烈刺出,在空中贯通一条笔直的直线,把里面所有的空气都逼了出去,枪头暴出雷般的巨响!

二师兄面无表情伸手,握住铁剑的剑柄。

然后他对着那名南晋将领便砸了下去。

不是砍,不是劈,不是切,也不是削。

是砸。

铁剑方正宽直,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很厚的铁块,被二师兄握在手中,向前一砸,便有大风起兮,地面的石砾畏惧乱滚而避。

铁剑砸到了铁枪的枪头上。

铁枪枪头被砸扁。

铁剑继续下砸。

铁枪的枪身被砸弯。

铁剑下砸之势未衰,似乎永远不衰。

铁剑砸到了那名南晋将领的身上。

这名南晋将领身上的盔甲,顿时变成了无数碎片。

二师兄不再理他,抬头望向破空而至的那几名武道强者。

他右臂一振,手中的铁剑从左向右挥出。

这一次不再是砸,而是拍。

拍苍蝇的拍。

那几名像飞石般破空而至的武道强者,被铁剑的剑风触及,便变成了真正的石头,远远地飞向原野四处,然后重重落在地面上。

片刻后。

那几名武道强者,坚强地以剑撑地,站起身来。

那名南晋将领重新握住了手中弯曲变形的铁枪。

二师兄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那名南晋将领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与不可思议的神情。

噗的一声,他把胸腹里所有的血全部喷了出来。

然后就像被倒完后的水囊一般软软瘫倒。

倒在地上,瘫成一片。

南晋将领身上的所有骨头,都被铁剑砸碎了。

远处那几名武道强者,也先后倒下,他们也碎了。

……

……

二师兄浑身是血。

全部是敌人的血。

血水顺着盔甲的边缘向下滴着,渐渐汇成一条血流,流到插在原野间的那五柄剑处,然后顺着剑刺的地方,缓缓下渗。

那几把剑是他的战利品。

那些血也是他的战利品。

不知道这一场青峡之战,他要在身前种几把剑,又要用多少敌人的鲜血来浇灌。

他没有理会身上的血,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原野。

因为西陵神殿联军的攻击还在持续。

这真是一场无趣的战斗。

杀人,然后还是杀人。

战马的蹄声是那样的单调,联军骑兵的惨呼是那样的单调,不再美妙的箫声与琴声也是那般单调,所谓单调,就是重复。

天空上的日头渐渐西移,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洒向原野间的光线,也变得红暖了很多,青峡外的原野上,堆积着不知多少具尸体,尸堆里的惨呼渐渐敛没,四周死寂一片。

暮色中的原野,如涂满了血。

事实上,也涂满了血。

从正午到暮时,西陵神殿联军至少填了一千多名骑兵进去。

琴箫声一直没有断绝过。

因为北宫和西门很清楚,只要琴箫之声不停,二师兄便可以不动。

二师兄确实没有动。

他一动不动。

他始终站在原地。

没有向后退一步。

因为他的身后就是青峡。

青峡后面便是大唐。

原野南方,忽然响起鸣金的声音。

西陵神殿联军终于召唤骑兵停止冲锋。

不是他们承受不起这种损失。

而是西陵神殿联军里的将士们觉得很累。

书院弟子们很累,累在指间。

神殿联军很累,累在心里。

这种累,叫做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