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抓痕(第2/3页)

他人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马车早已绝尘而去,暮光也一分分黯淡下来,天色苍茫,有些像,将要落雨的琴川。

多少年前,他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在这样苍茫的天色里,牵着比他更小的阿蘅,来到父母面前,说了他此生最为后悔的一句话。

仲冬寒风灌进袖中,令人遍体生寒,温羡收回远望的目光,回身向宅内走去,因听说公子要赴宴、已将自家车马牵出、候在门外的知秋,见状怔怔追上问道:“……公子,不是说要去赴宴吗?”

“哪里有宴可赴”,公子淡淡一笑,“形影相吊的命罢了。”

街道宽敞,行驶平稳的马车内,温蘅将自己所用的貂绒小手炉,塞到明郎的手中,而后见明郎一直静静看她,笑问:“总看着我做什么?”

明郎没有说话,手却伸了过来,揽在她发后,人也跟着近前,轻轻吻她,起先温柔如蝶,渐渐动作变烈,将她紧揽在怀中,越吻越急,几要叫她无法呼吸时,忽听什么东西,“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温蘅推开明郎,见摔在车厢地上的,是那只小手炉,炉盖倾开,细白的炉灰,都已洒了一地。

她边抬手轻整微乱的发髻,边嗔看明郎,“胡闹什么呢,待会下车,是要叫人看笑话吗?!”

“看就看”,明郎人倚着车厢壁,在车内未点灯的暗茫光线中,看不清神色,只一双眼,幽亮地凝看着她,静静道,“谁都知道,你是我沈湛的妻子。”

温蘅笑而不语,手炉既已倾洒了,她就用自己的手,来帮明郎捂暖,明郎沉默地望着她的动作,渐渐倾身抵靠在她肩侧,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爱你,阿蘅……”

温蘅道:“我知道。”

“……那你爱我吗?”明郎问。

温蘅轻道:“爱。”

在遇见他之前,她心中没有半点情爱,在遇到他之后,她心中的情爱,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纵是到如今,那样多的事,或明或暗地横在他们之间,她对他的爱,也没有半分减少,没有分与旁人半分。

“……好”,明郎伸手揽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声喟叹,“真好……”

这一声喟叹,似与平日不同,如一汪深渊,平滑如镜的水面下,似还隐藏着什么,温蘅还未及分辨,马车已然停下,这一闪念,也被突然打断,飞去无踪。

明郎扶她下车,宅内仆从见侯爷与夫人回来,传讯下去,准备晚膳,一如往常平淡而温馨,宫内,天子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宫侍们一如之前的每一日,在闻听赵总管击掌后,遵命捧着御膳佳肴,流水般进入建章宫。

皇帝人在膳桌旁坐下,见桌上有道牛肉羹汤,想起那夜在明华街沈宅用晚膳,所喝的那一口惊天地泣鬼神的牛肉羹汤,唇际不禁浮起笑意。

那日之后没几天,他难耐相思,又与她在幽篁山庄相会,他问她如何自评厨艺,她淡道:“恰合夫君口味。”

他心道,明郎从前也没这般重口,只是为佳人甘吞盐汤,为不打击她在厨艺上的自尊心,在这事上也不多说了,只是珍惜时间,与她笑语亲近。

此后至如今大雪日,他与她,又私下见了五六次,每次寥寥一二时辰,实让他难以满足,最近这次,是在两日前,他缠绵过后,恋恋不舍地拥着佳人玉体时,忽地想起一事。

郑轩说他龙体无恙,他与她欢好的频率,早就远超后宫妃嫔,纵是从前有意亲近冯贵妃,也绝无如此频繁,冯贵妃既然都曾有孕一次,那么她,会不会怀孕?

他当时手抚过她的腹部,问她此事,她将他的手拿开,声平无波道:“不会。”

他问为何,她说:“臣妇身体有恙,极难有孕。”

他吃了一惊,“怎么从未听夫人说过?!”

她垂眼不语,他心道也是,有关她的事,他不问,她怎会主动说呢……

他感叹须臾,万分爱怜地抱住她,关心道:“这得好生调养,朕悄悄安排太医……”

一语未尽,就被她打断,“为何要调养?这般不是很好吗?若臣妇如今有孕在身,这孩子来历不明,算什么呢?!”

他被她噎住,默了默道:“总是要调养的……”

她道:“那陛下告诉臣妇,何时与臣妇断了这种关系,那臣妇就从何时开始调养。”

“……朕说过要与夫人长长久久”,他摩挲着她的脸颊,贴面看着她,微沉声提醒她道,“夫人当时答应了朕的。”

她闭上眼,像是不想看他,他抱着她,认真想了许久,最后道:“其实朕与明郎情同同胞兄弟,明郎的孩子,朕也会视若己出,纵是分不清是谁的,也没什么……”

话未说完,就听她猝然冷笑出声,她睁开双眼,眸光讥讽,像是燃着幽火,他待要细看,她却用力推开了他,起身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