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就算夜色再浓再安谧,只要想到托蒂家族目前的境况,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的,每个夜晚都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床顶上画的以撒献祭。

她决定离开梵蒂冈,去佛罗伦萨找马科。

她不能再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地方,坐等着,然后又听见来自佛罗伦萨的坏消息了。

逃离梵蒂冈说来简单,她每天晚上都可以从窗户沿着屋檐跳出禁锢着她的奥尔西尼宫,但是她也清楚,只要奥尔西尼宫发现她逃跑了,那估计要不了一天,她就会在去佛罗伦萨的路上,被教廷护卫队给抓回来。

她需要有人帮她,帮助她给梵蒂冈施一个障眼法。

横贯罗马城而后注入第勒尼安海的台伯河早在她的初步计划之中,只不过台伯河在冬春季节便进入了汛期,就算她在曾经的学生时期校运会的游泳项目上拿到过名次,但是仍然不敢轻易去挑战这条河。

而露西亚口中那个水性极佳的弟弟阿布德,使得她的逃离计划,有了完全实现的条件。

计划准备妥当之后,所欠缺的便是一个契机。

乔娅原本打算在婚礼结束她随着佩萨罗伯爵搬进他在罗马的住所,行动稍微自由一点之后,再实施这个计划。

然而佩萨罗伯爵出乎她意料地,在婚礼之前,便提出了一个骑马游河的邀约,乔娅在佩萨罗伯爵的亲卫以及茱莉亚离开之后,拿着那张请帖,几乎是要笑出声来。

骑马是一项具有相当危险性的运动,尤其是侧骑,尽管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侧骑专用的偏鞍,但是坠马事故的发生率依然很高。乔娅在十来岁跟随奥尔西尼宫的骑术老师学习骑马的时候就没少摔过,可以说,乔娅此次应佩萨罗伯爵的邀约,骑马游览台伯河时,从马背上摔下来,是一起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故,绝不会让人有所怀疑。

而这一起事故唯一的意外,便是乔娅的身边,是正处于汛期的台伯河。

乔娅在故作惊慌地摔进河里之后,便立马屏住了呼吸,顺着河流往下游漂去。

她时不时地冒出水面呼吸,然后又沉底,每一次沉底,都会从身上取下一件随身物品,或者是头发上的珠链,或者是系在手腕上的蕾丝,任他们顺水漂下;而每一次冒出水面时,则是确定自己与坠落点的距离,然后拼命找机会回到岸上。

只不过她之前预料得不错,汛期的台伯河水流充沛,她光是保持不沉底,不被水下的暗流卷走,就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想要靠岸,几乎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就在她体力濒临耗尽之时,她终于顺水飘到了阿布德前一夜系在河水两岸之间,横在河面上的一条绳索旁,然后使劲全身力气,用手勾住了那条绳索。

而这时,在岸边等候已久的阿布德立马入水,一手划着水,一手抓紧绳子,以保证自己不会被水流冲走,然后游到了河中央的乔娅身边,拉着已经筋疲力尽的她,慢慢地游回了岸上,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砍断了这条横在河道中央的绳子。

然后这个虽然看上去瘦弱,却异常有劲的小少年背着她,绕向荒无人烟的地方,回到了她曾经与佩萨罗伯爵经过的那处肮脏而拥挤的贫民区。

搜寻队员们沿着台伯河的流向越走越远,几乎靠近了台伯河的入海口,却不知道,他们寻找的那个人又回到了罗马城的边缘地带,披着贵族们看一眼都会脸露嫌恶的破毯子,喝着贵族家里仆人都不愿意喝的蔬菜汤。

乔娅喝完蔬菜汤之后,便将陶碗放在了一边,而那名老妇则拿过了碗,又往碗里盛了一勺蔬菜汤,递给了将将坐下的阿布德。

阿布德接过碗,一口便将碗里的蔬菜汤喝完,然后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了唇角,又埋下头来,将柴禾填进火堆里。

过了一会儿之后,老妇又脚步缓慢地走了过来,将怀里的一个布包递给了乔娅,然后用阿拉伯语说了一段话,乔娅正在愣怔之时,便听见一旁的阿布德用不太标准的意大利语说道:“我妈妈说,这里都是我的衣服,你要离开罗马的话,需要换一身衣服再离开。”

乔娅知道阿布德平时会在台伯河岸的码头上做帮工,所以会说一些意大利语也不是很奇怪。

她接过布包,掀开了一个角,却看见了里面干净而整洁的衣料,她的动作稍稍顿了顿,然后看向阿布德。

阿布德身上还穿着下午跳水救她时的脏衣服,因为没有好好浆洗过,衣服干了之后,便皱巴巴地贴在了他有些瘦弱的身躯上。

露西亚母亲给她的这个布包里,大概是阿布德最好的一身衣服了。

她手里捧着装了阿布德衣服的布包,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摸出一枚珍珠,裹在了她身上的毯子里。

这枚珍珠出自她常带的那副耳环,她在临出门赴约之前,便已经将自己常佩戴在身上的几样首饰的宝石和珍珠拆了下来,缝在了贴身内衣的口袋里,方便她逃离之后不至于饿死街头,首饰被拆掉之后,虽然价值大打折扣,但是就算被卖出去辗转来到了梵蒂冈,也不会有人认出这些首饰原来的模样,更别说原来的佩戴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