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睚眦必报(第3/5页)

江二娘子不听犹可,一听再也顾不得,踩着泥鞋推着独轮车,浑身生起几百斤的力气,腹中顶着一口气,要在这道上寻回醉汉赔钱。

夫妻二人一路找去,一个道:“他一醉汉,不定就挺尸在路边睡死了过去。”

另一应和:“他吃得醉,许靠在哪棵老树上醒散酒力。”

江二娘子又咬牙切齿:“定寻得他陪了老娘的一车肉,少一个铜钿都要闹他个死生不安。”

可惜,林野风悄,哪里能寻得半个人影,那一驴一人好似南柯一梦,丝毫影迹都无。

浮财来得快,散得更快,那一车肉,肉腥不曾沾得唇舌,铜钿不曾换得半文,尽送与那奔流西去的河水。

江二娘子一路洒泪回村,江二多生得心眼,暗自琢磨:怎这般巧,一车肉让那醉汉给撞翻在河中,沿河小道,人迹罕至,一日也撞不见人,那醉汉倒像等在那设钩的。再者那肉翻进河中,竟再也寻摸不回,更是作怪。

等二人回到村中,偶听村人多嘴一句:“江大父子今日也不知去哪使坏,一日都不见人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二娘子许真疑了江大江石父子,父是贼、子为寇,江大识得好些地痞流氓,能教得江石什么好。

再或者,江家失了肉,心有不甘,一门心思要把这锅脏水泼到江石身上。

里正实是深厌江二娘子,本要撒手不管,偏是职责所在,再者江二娘子守着门口呜呜咽咽地哭,哭得让人疑惑他家是否有人仙去。

卫老父上了年纪,嫌江二娘子哭得晦气,赶着里正出去理事,怒道:“去去,打发了她去,由她这般哭上个一宿,明日就有人以为我死了,拎了纸钱上门吊唁,怕不是连棺材都要送到家门口。”

卫老娘有些耳背,听话从来只听一半,见说棺材,大声道:“胡说,谁个给你另送棺材,做梦想的这些好事,要自家花钱备的。”

卫老父怒道:“我养儿养孙,连要个好棺材都不得?”

卫老娘又不耳背了,生气道:“前头张嘴才只说要棺材,后头嘴一张怎就说要好棺材?”

里正长叹一口气,自家老父老母倒吵了起来,屋外江二娘子还一接声一接在那哭着,让人心火蹿出几丈高。

若江家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大不了与村中各姓族老商议,将他家逐出村去,可惜,虽惹人生厌,恶又没恶到这种地步。

江二娘子等得里正出来,将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是寻死又是觅活,也不管有无人证物证,口口声声咬定是江大江石父子纠结了强人无赖,将她的一车肉撞翻河中。

“有气冲我来撒,好好的一车肉翻在河中喂了鱼,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实在是罪过啊。”江二娘子拉着村中围来看热闹的邻舍,泣诉道,“他们昨日装得大方,给了我肉,谁知藏着这样的坏心肠。”

江二娘子在村中没有什么好人缘,江大家也不遑多让,江二娘子为人可厌,江大却是个地痞无赖,一个贪得无度,一个凶得无法。因此,江二娘子一哭诉,好些个村人心里打突:江大这人,你偷他的鸡他便要杀你家有鸭,吃了明亏,定是要找补回去的。

村人怀疑,里正也犯嘀咕,得知今日一整,江大江石父子皆不在村中。

江二娘子更料定是江大江石作下的鬼,扯住里正道:“他们翻了我的猪肉,半斤不少都要还了来。我与我夫郎摸黑起早,走道走得两脚生泡,也要折了脚力钱来。”

里正正色道:“事情如何还未可知,你如何说起赔钱的事?”

江二娘子跳着脚道:“方圆百里你做头,你可不许偏帮他们家,他们是杀胚,今日翻我的车,明日就要杀我的人。”

“胡言乱语。”里正大声喝斥,“村中何时有这等恶事,妇人无知,胡天扯地没一句能听。”

江二娘子道:“定是他们偷摸着尾随我们后头……”

有与江石交好的后生在人群里嚷道:“江石昨日说今日要坐船去桃溪,哪里能随在你身后做恶事?”

江二娘子回嘴道:“他说的便是真?指不定就是故意说与你听的。”

后生怒道:“不比你满嘴噙粪可信?”

里正唤村里的保长叫江大和江石来问究竟。江石来时只孤身一人,言道江大去友人那吃酒,当夜许不归来。

翻了江二娘子肉车的事,江石一笑,道:“婶娘不要胡赖在我身上,我早起坐船去了桃溪,哪里能知道你的事,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别无事寻我的麻烦,我可不是泥捏的。”

江二娘子哭道:“你说你去桃溪,哪个知真知假。”

里正道:“村中去桃溪的船,早起只有一条,有没有坐船,一问就知真话假话。”转头问江石,“可有人跟你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