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薛成在祠堂里等得心焦,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终于听到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他颤巍巍的起身,外面的脚步声却停了。

“阿……阿穗。”薛成拄着拐出来,一声亲热的阿穗在薛妍穗嘲讽的眼神中说得结结巴巴,父女多年,这个女儿老实听话时,他眼里从来没有她。当她忽然生了反骨,处处与他作对,他恨得称她为孽女。

这声阿穗,是他作为父亲第一次唤这个长女,薛成花白的胡须颤抖,眼眶温热,父女血缘,他自己感动了自己。

“噗嗤。”薛妍穗笑出了声,笑声轻蔑。

薛成紧紧攥着拐杖,老脸僵硬,这个孽女,他深深吸了口气,忍下了这个羞辱。

“吾儿,随为父进来。”

薛妍穗低估了薛老贼的不要脸程度,他竟能若无其事的继续以老父自居。

进到祠堂,薛妍穗看到薛老贼走到一处牌位前,轻轻抚摸的动作,似乎充满了怀念。

“给你阿娘上一炷香吧。”

薛妍穗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这个人杀了他的发妻,在面对发妻牌位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愧疚甚至惧怕,他还能装作深情怀念,这个人真的全无心肝。

薛成没有听到回应,转过身,对着冷冷看他的薛妍穗叹气,“为父知道你心里有怨,为父以往也有错,可父女血缘,斩不断。”

薛妍穗不为所动。

薛成苦口婆心,“为父得罪了陛下,薛家满门祸在旦夕之间,你真的能忍心看着骨肉血亲身首异处?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薛家的血,为父若被诛杀,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罪臣之女的名声。还有你阿娘,她是薛家妇,她的香火,全由为父供奉,你忍心让她做孤魂野鬼吗?”

说着说着,两道老泪滚下。

薛妍穗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摆放在供案上的牌位,“亡妻谢氏之灵位”,牌位用上好的木料所做,一旁香鼎缭绕,数盘鲜果供奉。瞧着似模似样,但那牌位太新了,谢氏已离世二十年,牌位不该这么新。这么些年,薛老贼竟没连一个安魂的牌位都没有给她。

“亡妻,原来阿娘是你的亡妻。”薛妍穗轻轻念了遍。

薛成心头一喜,果然提到谢氏这个孽女就绷不住了,他连连点头,“对,你阿娘是为父的结发妻。”

“那崔氏呢?”薛妍穗直视薛老贼。

薛成暗道不好,可面对薛妍穗的逼迫,他不得不答,“她是为父的继室。”

“继室?阿娘是原配发妻,继室该如何行礼?”薛妍穗一句句逼问。

薛成好不容易用谢氏打动了薛妍穗,怎么肯为了崔氏功亏一篑,“执妾礼,跪拜。”

“人呢?”薛妍穗红唇一弯,不依不饶。

“来人,把夫人带过来。”薛成顿了一顿,补充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快带来。”

崔氏躺在榻上,面色晦暗,薛华棣捧着药碗求她喝药。忽然门帘重重一晃,奉薛成命令的仆役闯进来,薛华棣吓到了,手上的药碗砸在地上。

“大胆的奴才,这里是你们能进来的吗?”崔氏大怒。

仆役嘿了声,若是以往,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可现在主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们也没那么怕了。再说,这是郎君的命令,贵妃娘娘也在,也许这件差事办好了,能逃过一劫。

“郎君有令,要夫人到祠堂,夫人随小的走吧。”

崔氏听得祠堂二字,脸色黑沉,“不去,你们滚出去。”

“夫人必须得去。”仆役摆出架势,拖也要将她拖过去。

“住手,阿娘,咱们过去。”薛华棣抱着崔氏哭声凄惨。

崔氏靠薛华棣支撑,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到了祠堂。

“阿父,阿娘还病着,要她来这里做什么?”薛华棣珠泪盈盈,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郎君有何吩咐?”崔氏没有像前些日子和薛成吵闹,而是虚弱不堪的开口,颇为通情达理。

这母女二人仿佛都没看到薛妍穗。

薛成嘴唇翕动了两下,崔氏不吵不闹,反而让他心生愧疚。他了解崔氏,望族嫡女,她一直是骄傲的,这些年府里从不提起谢氏,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崔氏连提起谢氏都不肯,现在要她以妾室的身份跪拜谢氏,以她的骄傲,这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薛成犹豫了。

“咳,咳。”薛妍穗轻轻咳了两声。

薛成闭了闭眼,狠心开口,“阿崔,在主母灵位面前,行妾室跪拜礼。”

崔氏像是没听懂,“什么?”

“向主母谢氏行妾礼。”薛成又一次开口。

“妾礼?”崔氏踉跄了下,每个字她都懂,可合在一起她听不懂了,“要我向那贱妇行妾礼,薛郎你疯了。”

薛成听她叫喊出贱妇,唯恐惹怒了薛妍穗,走上前,一把掌扇下,崔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