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能出什么事?”

李泓浑不在意道:“莫不是又扣宫人内侍的月钱了?被人告到母后那去了?”

现在的这个大长秋是丞相杨奇文举荐的,嘴甜会来事,行事也勤勉,只是有一点不好,有着与杨奇文一样的缺点——贪财。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家祖传的毛病。

贪财算不上什么大缺点,况大长秋又是杨家的人,为了丞相杨奇文的面子,李泓平日里对大长秋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看不上去了,便会说他几句。

大长秋是个人精,见李泓动怒,便会收敛许多。

今日又闹出这种事,李泓觉得,多半是他许久未提醒大长秋的缘故。

李泓的话刚说完,跪在他面前的老黄门颤了颤。

若大长秋只是贪财也就罢了,眼下出来的这宗事,可不是一个贪财能说得完的。

要不然,丁太后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克扣六皇子的吃穿用度也就罢了,还把给六皇子熬制参汤的人身给换成了人身须末,六皇子本就体弱,几剂人身须末熬成的参汤喝下去,连床都起不来了。

六皇子身边的贴身宫女小巧是个忠心的,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去找大长秋说理。

大长秋这人不止贪财,还好色,那日又吃多了酒,见小巧生得有几分姿色,便动了邪心。

小巧是服侍六皇子的,虽说六皇子不受宠,可到底是天潢贵胄,哪里瞧得上一把年龄还是个阉人的大长秋?

小巧死命挣扎才逃脱大长秋的魔掌,抹着眼泪往回走,想想六皇子缠绵病床,再想想自己今日的遭遇,心一横,便去丁太后的长信宫告状了。

丁太后平日里不大喜欢皇城,只住在钧山的离宫里养身体,这日刚从钧山离宫回皇城,便撞见跪在殿门口的小巧。

丁太后虽不问前朝后宫的事情,但几个孙子身边的贴身宫女还是认识的,见小巧鬓发散乱哭红了眼,还以为六皇子的身子又不好了,当下便慌了神,连忙问小巧六皇子到底怎么了。

小巧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事情原由娓娓道来,丁太后气得仰倒,直让身边的人去拿大长秋。

大长秋的酒还没醒,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还以为小巧心里想明白了,向他投怀送抱,连忙锵锵啷啷去开门,口中直唤美人儿。

跟随卫士们来抓人的还有在丁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老黄门。

大长秋的位置是个肥差,六皇子虽不受宠,可到底是天家皇子,寻常人哪敢去克扣皇子的吃穿用度?

多是有人看肥差眼红,才设了这个局,自己想要取而代之。

然鹅一看大长秋这个模样,老黄门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暗骂自己瞎了狗眼,冷哼一声让卫士拿下大长秋,带去长信宫,交给丁太后发落。

大长秋到底在深宫经营多年,又是杨丞相的族人,素日里巴结他的人见到这个场景,忙不迭让人给李泓送信。

消息传到伺候李泓的老黄门这,老黄门只觉得棘手——丁太后虽然不大管事,可脾气一上来,莫说杨丞相的面子了,她连天子都敢骂,如今大长秋做的事,又委实不争气,丁太后气急了,怕是要大长秋的命。

可他若是不传话,日后杨丞相问起来了,他也不好答话。

思来想去,老黄门硬着头皮道:“陛下,您还是去看看吧。”

事关阴私之事,薛妃在旁边,他也不好多说。

李泓见老黄门支支吾吾,便道:“罢了,朕去瞧瞧。”

薛妃也跟着起身,道:“母后多日未回宫,今日既然回来了,妾也去向母后问个好。”

——大长秋是给她穿针引线的人,若大长秋有个意外,她与杨奇文便失了联络。

当然,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更坏的结果是,丁太后顺藤摸瓜,知道了她与杨奇文之间的谋算,到那时,李泓再怎么宠信她,只怕也会将她打入冷宫。

天子的宠爱,本就是镜花水月,根本不长久的东西。

她赌不起。

李泓颔首,带着薛妃往长信宫而行。

刚走到长信宫外殿,里面便传来丁太后破口大骂的声音。

丁太后出身不高,幼年长于市井之中,如今虽做了多年养尊处优的太后,以往的性子收敛了许多,但当脾气上来的时候,市井之中的骂街之词她依然精通。

她骂完了大长秋,又去骂如今掌管后宫的人。

丁太后是先帝侍妾,出身低,又不大会钻营,年轻时没少吃皇后与其他嫔妃的苦,在她看来,掌管后宫多是包藏祸心的,逮着了机会,便戕害位分低的宫妃与皇子公主。

就像年轻时候的她,就像现在的六皇子。

李泓听了面色微尬,看了一眼身后的薛妃。

薛妃出身世家,虽说是个庶女,但薛家家风清正,教出来的薛妃也是端庄灵秀的,丁太后说的这些话,她莫说不知道怎么接了,只怕听都没有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