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证死(第4/5页)

“是谁家?是谁家!”

牢头跟另外几个相视一眼,不解道:“疯了不成,干你屁事!听说我们指挥使定的可是皇商家的姑娘……”

皇商?冷子兴也算交游广阔,那些身上有爵位的大皇商,向来都称呼爵位,只有像程家这样的,才会被称作皇商程家。都中近来,称作皇商的,又有女孩儿定亲的,唯有程家……

冷子兴坐在地上,悔恨的直打脑袋,悔不该不打听清楚,就鲁莽行事。只听说是给那位朱姑娘定的是城门旦的儿子,他料想不是什么出色人物,况且又想作成了再打听男家不迟,谁料竟太岁头上动土,想黄了人家兵马司指挥使的亲事。

怪道猴七才攀住墙头就给摁住了,只怕程家外头早有五城兵暗地里卫护。

次日清晨,湛冬下了衙,便往程宅去,跟程舅舅两人在书房说了半晌。

此一回与往日登门皆不同,程舅舅一直送出大门来,看湛冬骑上马才转身回去。

管家就看着老爷一张脸,方才还温厚有理,才转身的功夫就阴的能滴下水儿来。

程舅舅阴沉着脸,在书房里,一面写字条,一面嘴里呵呵的笑:“王仁?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肖想我家女儿。不剁了你的手,你不知道什么叫老虎爪子蝎子心!”

管家叫老爷笑的背上全是鸡皮疙瘩,一面儿心里还给往下接话:老虎爪子蝎子心——又狠又毒。嘶,老爷这是动了真火气了。

程舅舅写完,亲自用蜡封好,叫管家:“你亲自走一趟,务必交到太爷手里。”

当日,程老太监看着字条,呵呵直笑,侍候他的是他收的徒弟,忙问:“师傅,怎么了?可是外头有人难为师兄?内务府里头还有好几个师兄弟呢,是哪个瘪犊子,非教训的他哭爹喊娘不可!”

这程老太监虽已半退,可经历了皇后掌宫、内务府、敬事房,都是要紧的地方,如今带出的好几个徒弟都已扶上了位子。况且敬事房的事情,他还是三总管之一,说的话还算数呢。这程老太监向来谨慎宽厚,最被人称道的不是他几十年都在高位,而是他会识人。虽不收干儿子,可收的徒弟皆是品性厚道的,他又尽心尽力的教导扶持,这几个徒弟敬他如父,连带没交情的程舅舅都只称呼师兄弟。

程老太监笑道:“我老了,却还咬的动呢!我这一双儿女,如今就只得这么一个小囡囡,别人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说着,看掀起蟒袍袖子看身上的中衣,这料子轻薄透气,一针一线的全是小囡囡做的,老了老了就这么一个孙辈。难得这孩子和自己一样的天赋,有双顺风的耳朵,合该是自家的孩子,又孝顺,先前的衣服都是闺女做的,这两年全是这孩子的针线。看这细密针脚就知道,这孩子没轻看自家是个太监,送来的衣服全是可心实用的,不像那些逢迎的恨不得用金丝银线作秀,只怕你看不见他们的好处。

抬起头就对徒弟笑:“你这个师兄,手段忒软和,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却只想给个教训,这哪儿够呢?”

这徒弟亦是敬事房监正侍二人之一,上头除了三个总管,和一个监督领侍,就到他了。敬事房遵奉谕旨,承应宫内事务与其礼节,掌案办事,收覈外库钱粮,甄别调补内监,并巡察各门启闭、火烛关防。内宫之中,权利不可谓不大。

这卢正侍就笑道:“师兄一人在外头,也是难支。师傅说的这蛇,咱们办妥了就是。”

程老太监笑道:“有些个府里,家里出了个娘娘就把眼睛长到头顶上,族人骄奢淫逸的叫人侧目,皇爷节俭勤政,不知道多厌恶那做派呢。偏生这家里以为娘娘多么恩宠,一出一出的弄事情,省亲的园子也敢叫知人事的兄弟进去住……啧啧啧,秋后的蚂蚱呀。”

卢太监憨厚一笑,嘴上却毒:“抬举的狠了,不知自己姓真姓假了。一个守活寡的娘娘,也不过看有点儿位份,不跟他们计较。若说起来,他们哪里知道这宫里受厌弃的主儿过的是什么日子?”

程老太监掸掸衣袖,眯着眼忽道:“光这些哪里够呢。那位江南盐政的林大人快要进京了?”

卢太监忙道:“是。甄家都已被收监,阖族里与嫡支近的几脉都被抄了家,圣上气狠了。江南事了,这位林大人十分乖觉,并无把持盐政之心,自请回京述职。算着日子,就快到了。”

程老太监笑道:“这位林大人倒是好的,只他也苦命,膝下独女还寄居在泥窝里呢。听栖鸾殿的小喜子的话,栖鸾殿可是相中了他那独女?”

这小喜子十分善巴结,程老太监只露过一丝儿对栖鸾殿注意的端倪,他就时常把栖鸾殿的事情报给卢太监的干儿子知道。

卢太监笑道:“可不是,真真心比天高,小喜子说那位贵主儿每次都特地给林家姑娘高一等的赏赐,还念叨过几回‘可为良配’,只是上回那位王太太进来,密商了半晌,小喜子没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