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发烧

舒茵茫然的看着门框上挂着的白布,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天气热,外婆会时常带着她就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纳凉,手上拿着蒲扇给她扇风。无论城市里的空调多凉快,可是她始终忘不了外婆用那干瘪褶皱的手给她在闷热的夏日里带来的一记凉风。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连脸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就像是一个木偶早已和灵魂分离。

舒父看着女儿这样心里更加难受,他将女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那一瞬间竟然感叹——原来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小的时候他时常抱她玩耍,等初中的时候就没在抱过她了。

他的手紧了紧,宽大的手掌亦如舒茵小时候的模样,好像总是充满了力量,舒茵的眼泪滴答滴答流的更加厉害。

舒父无声叹了口气,“茵茵,你这样你妈妈会更难过。”

就这么一句话,让舒茵身体猛地一震,像是有一根线一下子在脑子里绷紧。

“你通知璟行了吗?他什么时候来?”对于这个女婿,舒父是陌生且多少带着些敬畏的。

倒不是他不好或者是盛气凌人,相反的他对他们向来礼数周到,还十分尊敬,但总觉得他和他们家并不是一路人。

终究是高攀了。

舒茵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没来的及,我这就打给他。”

舒父看着他无措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说:“我打吧,你进去陪陪你妈妈。”

舒茵点点头,无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回头,问,“外婆……到底是因为什么走的?”

舒父的神色有些复杂,在舒茵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舒茵的表情从困惑到不可置信,最后竟变成了麻木。

从外表看就像是因为过度悲伤而变得面无表情一样,她眼神没有焦距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向内堂。

内堂里是乱七八糟的哭喊声,那一声声的糅杂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笑话。

舒茵的嘴角甚至勾起了抹冷笑,不过她的嘴角并没有成功的勾起来。她麻木且觉得荒谬的穿过人群,这里并没有找到母亲,随后面无表情的上了二楼。

她甚至没有思考的便站在了第二个房间门口,那是外婆的住的地方。门被留了一个小缝,也不知道是没有关紧还是特意留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甚至都没有全部拉开,老旧的房间都充满着腐朽的气息。外面的天也是灰蒙蒙的,似乎有人去世的时候天气总是十分不好。

屋内大约只有四分之一是有些许光亮的,而她在那光亮照不到的床上看见上面坐着个女人。

女人一身素黑,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无力的佝偻着,怀中抱着一张老旧的照片,就像是和这间老旧的照片融为了一体,丝毫不见以往的强势。

这个是就是她妈妈,那个她又恨又怕的妈妈。

舒茵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进去要说些什么,从几年前开始她们母女之间便身份的不成样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门又推开了点,慢慢的走了进去。轻轻的坐在她妈妈的身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舒母大概是感受到了身边有人在,她有些颓然的转过头。在看见舒茵的那一刻,嘴角嗫嚅着,好半天才轻声说了句,“茵茵,妈妈没有妈妈了。”

一股钝痛从胸口袭来,她张开手将面前这个失去妈妈的人抱进怀里,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来。

那一刻,似乎从少年时期便存在的不满与怨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小的时候妈妈事业刚起步根本没时间管她,无论她生病还是家长会她都没有出现过。从小到大只会给她钱而已,那仅有的相处时间也是在她严厉的批评中度过的。

从小到大,妈妈这个词对她来说不是温暖与依靠,仅仅只是钱和批评罢了。

她们之间的矛盾又是因为什么激化的呢,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张修远,那只是给了她一个反抗的勇气,虽然她失败了。

她和张修远没能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双方家长看不顺眼。阿远家妈妈觉得他们家强势又得理不饶人,而她妈妈觉得阿远家母亲市井小民贪图便宜。

可是她和阿远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子女要变成上一辈的附属品,承担着原生家庭带来的一切,好的坏的都要照单全收。

他们被迫分开,其实只是因为她坚持不下去了,更主要的是她知道阿远在中间是多么的辛苦。她舍不得看到那个在她十几年灰暗人生中,唯一给过她温暖和阳光的大男孩整日活在愁苦中。

终究还是她太软弱,没有她妈妈的金钱支撑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生存。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和阿远分了手可是毕业前她拼了命的努力考上了一家小银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