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计(第2/3页)

“来时在门外碰见顾藏舟了,看着魂不守舍的,是怎么了?”相府千金梁娇手染红梅,一袭孔雀织金的披风在日头下金晃晃的耀人眼目。旁边是她的手帕交,看周围没旁人,低声道:“我听顾六姑娘说,是被国公爷罚跪祠堂了,为了婚事。”

“哦?”同行的陈未霜挑眉,“他不是心心念念地追着……”

“就是为她。听说顾公子执意恳求,惹得国公爷大怒,年都没过好。”

“啧,红颜祸水。”陈未霜感叹,转了一圈,便找表妹戴柔嘉,将此事说给她听。

戴柔嘉是靖远候府的长房千金,跟京城里许多贵女一样,暗里对端方如玉的顾藏舟好感颇深。

陈未霜将此事告诉她,原是想引得表妹唾弃那祸水,谁知戴柔嘉听完,也只叹道:“有时候我挺羡慕她的,虽然出身不高,却能得他青睐。不管最后能不能成,被他这样真心相待,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不像她,生在靖远候府,跟恭王成了表兄妹,无论如何都沾不到顾家的边。

陈未霜见她如此,大失所望,“没出息!”转念想起一事,又问:“刚才听梁娇说,她家丫鬟曾见过表哥带着谢青姈走在街上,是过年前那会儿,真有此事?表哥跟她已熟悉到这个地步了?”

“不可能。”戴柔嘉摇了摇头,“堂哥那脾气,我在府里都忌惮着呢,谁敢去他跟前放肆?那天还听祖父抱怨,说他快弱冠了也不肯花心思娶亲,他又那么傲,谢青姈跟顾公子的事无人不知,他才不会去碰。”

说完,瞅着表姐低声打趣,“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等贵妃娘娘发话吧!”

陈未霜面上微红,“胡说什么!”

换来戴柔嘉一串轻快的笑声。

表妹俩各藏心事,躲在僻静处说私房话,外间的男人堆里,不少人亦偷偷打量宴上的稀客戴庭安——他浴血回京后,虽得圣眷封号,在侯府的地位也跟嫡出之子无异,性情却离经叛道,喜怒无常,前一刻还散漫淡笑,后一瞬便能阴鸷狠厉,交的朋友不多。

戴庭安也甚少闲游,这般宴饮场合更是鲜少露面。

今日他却来了,甚至还去拜见了赏脸赴宴的肃王殿下。

肃王咬着牙,含笑让他免礼。

薛玉被前妻踩得下狱之后,蔡隐的事便无从隐瞒,露出了肃王暗里笼络大将军廖通的一点马脚。元和帝盛怒之下重罚肃王,若非皇后和顾家求情,差点令他闭府思过。饶是如此,除夕那晚的宫宴上,元和帝又忍不住出言斥责,令肃王颜面扫地、诚惶诚恐。

初八开朝后,元和帝又让戴庭安带着李时深查。

据戴庭安探到的消息,此事若查实,肃王的夺嫡之路怕是得曲折很多。

肃王闻讯坐立难安,看出这刑部郎中比皇城司的鹰犬还难缠,恨不得杀了他以绝后患。

戴庭安很懂事,那位既有杀心,他便主动凑了过来。

……

徐国公府的宴席热闹了整日,到傍晚才陆续散了。

陈未霜自上次因青姈的事而被戴庭安斥责后,已有许久没碰着他,难得见戴庭安有闲心赴宴,当即找了个由头,撇开自家车驾不用,而是钻进了戴柔嘉的那辆,打算跟戴家女眷一道回城。

因满园梅花开的正盛,她还特地折了枝新绽的拿在手里,衬着锦绣披风,暗含期待。

谁知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临行时却四顾不见戴庭安的影子。

问了问,才知道他是被人绊住了。

绊住戴庭安的人是个小将,武举出身,祖上也有人征战沙场,立过不少功劳,难得碰见战功赫赫的戴家人,机不可失,想请教些兵法韬略。戴庭安没藏私,跟他找个安静角落,从后晌说到深夜,借着徐国公府别苑的梅花喝光了两壶酒才起身辞别。

临近元夕,夜深处月明星稀。

戴庭安似乎喝了不少,翻身上马时身子微晃,徐国公府的管事不放心,想派人护送他回城,被戴庭安哂笑着驳回。

“沙场上醉酒狂歌,闯敌军老巢都不怕,京畿地界能有什么事,魏鸣,回府!”

他夹动马腹,利箭破弓般疾驰而出。

魏鸣甚少见他在京城放浪形骸,有点尴尬地解释,“我家主子喝多了,见谅。”说完翻身上马,跟同行的三名护卫一道疾驰追赶上去。

那管事瞧见,只能无奈失笑。

别苑离京城有点远,戴庭安酒后兴致高昂,骑着那匹踩敌无数的黑马肆意驰骋,还不慎绕到了偏远僻静的山林。魏鸣一路跟随,左手执缰右手按着剑柄,在呼呼夜风里分辨周围的动静,直到不远处响起铮然破空之声,当即拔剑去挡。

数步之外,戴庭安的剑也在那一瞬脱鞘而出。

眼底佯装的醉意与张狂早已收敛殆尽,他沉眉肃容,眼底深若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