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恶毒谣言

崔家堡中门大开,大批战士从堡内驰出来,沿河北上,靠西岸而行,最使人瞩目是接着来长达半里的骡车队,达二百辆之多。

卓狂生和王镇恶策骑走在最前方的先锋部队里,前者回头观看,笑道:“我们的军队似运粮兵远多过上战场的部队,敌人会否因此起疑?”

王镇恶正仰观迷蒙多云的夜空,在火把焰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的所有手段,都是迎合敌人的猜想,要令敌人生出自以为是的错误想法,更以表面的事实告诉敌人,我们是不晓得他们正埋伏前路,换了我是慕容隆,肯定会中计。”

卓狂生点头道:“你看吧!我们的兄弟人人神态轻松,正因他们晓得我们此战有十足的把握。现时我们沿河北上,有河流作柬面的屏障,只须留神西面的情况,慕容隆肯定无计可施,只有待我们后天离开河道,路经北丘之际,方能发动突袭,一切尽在我们的计算内。”

王镇恶满怀感触的道:“我终于又再领军打仗了。唉!我本以为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可是边荒集把我的生命改变过来,真有梦境般不真实的奇异感觉,最怕只是在作梦,梦醒过来我仍是那个失去所有希望和斗志的人。”

卓狂生淡淡道:“假如我告诉你眼前只是个集体的幻梦,你会怎么想呢?”

王镇恶微一错愕,沉吟片刻后道:“但我的确晓得自己不是在作梦。真的作梦时,你是会迷迷糊糊的,不会去想是否在作梦,而当你想到正身在梦中时,便是要醒来的时候了。”

卓狂生苦笑无语。

王镇恶转话题道:“有件事我想征求馆主的意见。”

卓狂生大感荣幸,以为王镇恶这个一代名将之后,要向他请教打仗的意见,欣然道:“镇恶心中有什么疑难,尽管说出来,看看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

王镇恶道:“边荒集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却不太适合我,我是天生的辛苦命,行军打仗甘之如饴,但醉生梦死、今朝不知明夕事的生活不太适合我。”

卓狂生这才晓得误解了他的心意,道:“这叫人各有志,镇恶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王镇恶道:“我想到建康投靠小刘爷,馆主认为我这个想法行得通吗?”

卓狂生道:“如果此战能大破慕容垂,镇恶肯定得到拓跋珪的欣赏,看拓跋珪重用崔宏,便知拓跋珪不但求才若渴,且重视汉人,近水楼台,镇恶何不投靠拓跋珪,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镇恶现出不屑的神色,道:“我始终是个汉人,当然希望能为自己的民族出力。”

卓狂生道:“明白了!不知是否因长期在边荒集生活,我已逐渐忘掉了汉人的身份,只会当自己作荒人。镇恶到建康投靠刘裕,绝对行得通,我会修书一封,向刘裕推介镇恶,这封推介信将由钟楼议会的全部成员签押,包括燕飞在内,保证镇恶抵建康后,会立即得刘裕重用。”

王镇恶大喜拜谢,但又有点难以启齿的道:“馆主写的这封信,可否只论事实呢?”

卓狂生哑然笑道:“好小子!怕我像说书般夸大。放心吧!我懂得如何拿捏的了。哈!事实上尽管我没有一字虚言,看的人也会觉得是夸大,因为镇恶确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那一个猛将,北丘之战,将证实我的评语。”

刘裕黏上胡子,掩盖本来的面目,在宋悲风陪同下,离开石头城。

建康的确不同了,不但回复了安公在世时热闹繁华的景况,街上的人更多了笑容,人人神态轻松,一片盛世升平的情况。

刘裕记起燕飞离开前说的一番话,四周民众未来的福祉正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他刘裕退缩或放弃,百姓会重新堕入饱受建康权贵和高门欺压剥削的痛苦深渊内,自己可以这般狠心吗?

他比任何时候更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因着高门和寒门的对立、利益的冲突,他正处于与高门对敌的状态里。现在没有人敢逆他之意,只因为没有人惹得起他,可是当桓玄去后,他便不得不把权力分摊出来,以维持南方政权的运作,他独揽大权的现况将会改变过来。

宋悲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穆之确有本领,你看建康便像脱胎换骨似的,一切井然有序,我在建康的街头从未听过这 多欢笑声,安公在位时也没有这般太平盛世的状况。”

刘裕笑道:“原来宋大哥心中想的,和我相同。”

同时心中想着,要自己把南方的民众,拱手让人,任人欺侮凌辱,他绝办不到。而唯一能达致这目标的方法,就是成为南方的真正当权者,铲除所有反对的势力,最后便是皇帝的宝座。

宋悲风低声道:“好好的干,安公和玄帅的心愿,大有可能在小裕手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