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敬谢不敏

燕飞把警戒心提至极限,监察着整个小建康的情况。

一切似无任何异常之处,运货的骡车仍是往来不绝,战士则放下武器当脚夫,把卸下来的粮货送入各幢建筑物内安顿。其中以有高度防御力的羯帮和匈奴帮总坛内,存放最多。如这两个临时仓库能放满粮货,该足够让敌人的三万多大军吃上半年。

不时有敌方骑七巡哨,却又不像特别加强防备,远比不上外围严阵以待的紧张气氛。

可是他心中不安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这感觉由早前心中忽然浮现宗政良的形相开始。当时他心现警兆,直觉反应的朝钟楼瞧去,却给从钟楼驰来的一个马队混淆了,以为宗政良是其中一人,故令自己生出感应。吓得他不敢再以轻功在高处掠过,只敢在横街窄巷潜行。

但不安的感觉却不减反增,愈趋强烈。

唉!自己可能已被敌人发现行踪。

目击他入侵的是宗政良。

此人是北方著名的刺客,不单武功高强,更有“小后羿”的美号。擅射的人眼力特别强,何况是宗政良这级数的神箭手。敌人此着确是高明,由宗政良这家伙于古钟楼最高处的“钟楼观远”,把整个边荒集尽置于他老哥的锐目监视之下,他燕飞便是因此败露行藏,输得非常冤枉,又不得不服气。幸好他尚有灵应的超凡本领,否则至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回事。

现在他该怎办好呢?只要于集内任何一处给敌人截着,十个燕飞也必死无疑,强闯突围是绝对行不通的。

采花居的秘道有等于无,因为出口仍是在集内,况且他是没可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入秘道去。

洛阳楼下的秘室又如何呢?进去岂非自困绝地,大违自己此行的原意。

就在此刻,他想起刘裕设身处地的思考方法。

假发自己变成宗政良,忽然在观远台发现他燕飞的入侵,旋又失去他的踪影,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会立即飞报姚兴和慕容麟,秘密调动人手,封锁整个边荒集,特别是颖水的码头区,因为那是现在情况最混乱、最容易被突围的地方。敌人的行动应在不声不响下秘密进行着。当部署完成,会来个瓮中捉鳖,只要擒杀他燕飞,对荒人的打击是不可以估量的。

敌人会组成一支“捕燕队”,像对付花妖般搜捕他。这支最精锐高手的队伍,首先会猜测燕飞潜进边荒集来的目的,当然想不到他竟是来寻‘盗日疯',只会猜测出他是来刺杀或搞破坏两种任务。

刺杀的目标不外姚兴或慕容麟两个人,而搞破坏则莫过于烧掉储粮的仓库。

想到这里,燕飞已知今次是生是死,全看能否找到‘盗日疯',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且还要赶在敌人醒觉前办妥一切,否则他只好硬闯突围,全力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燕飞从藏身处窜出,朝匈奴帮总坛的后院墙掠去,灵觉感应提升至颠峰状态。

江陵城桓府内堂。

桓玄坐在地席上,满脸阴霾。

陪坐一旁的侯亮生、桓修和干归都不敢说话。

好一会后,桓玄淡淡道:“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是否该死呢?”

侯亮生等三人听后,都心生恐惧,不知桓玄此话的矛头指向哪一个人?他们三人之中谁会大难临头?

人说伴君如伴虎,侯亮生的感觉则像与毒蛇同眠,天才晓得什么时候会给他噬上一口。

桓玄有点疲倦的道:“给我把跟随淡真来的婢仆逐个勒死,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桓修一声领命,便要借办此事乘机脱身。岂知桓玄打手势阻止他,徐徐道:“这事干归去办吧!”

桓修只好坐下来,看着干归离开。

侯亮生却是整个背脊直冒寒气,令他惊悚的是桓玄若无其事的冷漠语调、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王淡真之死只能怪刘牢之,又或怪桓玄他自己,而桓玄却迁怒于无辜的婢仆。王淡真于随身行妆里密藏毒药,显然早有寻死之心,可见王淡真的死,桓玄须负上最大责任。

桓玄目光投往桓修,像忘掉了王淡真似的轻松地道:“刚才杨全期来见我,说殷仲堪要上书朝廷,要求恢复荆州刺史的原职。说好听点是征求我的意见,难听点便是逼我在此事上表态。你有什么意见?”

桓修方知桓玄要他留下的原因,忙道:“一切由南郡公作主,我没有意见。”

桓玄笑道:“当不成荆州刺史,从兄你不觉得可惜吗?”

桓修仍是同一句话,答道:“一切由南郡公决定。”

桓玄目光落在侯亮生身上,道:“我该怎么办呢?如我不肯点头,殷仲堪仍敢上书建康吗?”

侯亮生恭敬地答道:“这是司马道子分化我们的手段,南郡公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