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门门关口

皇城正大门端门外,羽林军左右列阵,致敬迎迓,敲响三通礼鼓,正是当年征战尽忠和孙万荣凯旋而归,女帝在定鼎门欢迎仪式的重演。

龙鹰熟悉禁军编制服饰,一眼瞧去,带头欢迎者虽囊括了三大禁卫统领,就是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左羽林大将军武攸宜和飞骑御卫代统领李锋将军,仪仗队却清一色为负责皇城和外门保安的左羽林卫,恰恰显示出现今宫城、皇城军系对峙的最新情况,划地以分势力范围。

由于宫城落入飞骑御卫手上,右羽林军与左羽林军的联系被切断,任何具规模的调动,均惹起其他军系的警觉和戒心,故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形势正是女帝被千黛换上前,与胖公公一手造成,营造出特殊的环境,让返神都的龙鹰能有所作为。

关键处为驻守玄武门的重兵,可左右大局发展。

表面上,李多祚、武攸宜和李锋三大头子相安无事,和衷共济似的,可是他们间真正的意图和关系,神都内没有一个人能弄得清楚,若真有这么的一个人,该就是龙鹰,但他亦自问只是比其他人较接近真相。

三人里,李多祚是龙鹰第一天到神都便认识者,一直关系良好,李多祚又在远征东北契丹人之役领禁卫从海路北上,运送粮资和协同作战,可算是交情深厚,虽在支持李显上不遗余力,但对女帝一向忠心耿耿,否则早被换走了。他不单非是出身世族,且像黑齿常之般不是中土汉人,能擢升至今天的位置,全赖女帝栽培提拔。

李锋是方均的副手,当年横空牧野坐女帝的座驾舟南游扬州,由方均负责驾舟,李锋是方均的随员之一。

能为女帝驾舟者,该属武曌的亲兵系,故后来龙鹰扮丑神医伴奚人返国,船队亦由方均和他本系人马负责。

方均抵幽州后,作出扭转命运的决定,就是留下来随龙鹰远征契丹的尽忠和孙万荣,本来当军的不论官职大小,必须严格遵从军令,除非有新的命令,否则理应返原地述职和等候上头指示。该次任务,来自武曌圣谕密令,方均更不可能为自己作主。不过,那时的龙鹰是“代驾出征”,等同女帝,他点头便成。

征战中,方均表现出色,屡立大功,升至大将军,当飞骑御卫大统领武乘川荣休,朝廷各大势力争夺此要职焦头烂额之际,女帝不动声色的以归降的吐蕃悍将、曾在高原权倾一时的钦陵儿子莽布支,代方均为营州总管,然后调方均返神都出任飞骑御卫大统领一职。由此可见,龙鹰的军系,等于女帝的军系,无分彼此。

可是因“南人北徙”的大计,方均被调去负责此事,事成后不会返回神都,而是留在幽州。此更为武曌爱屋及乌的必要措施,使方均不会在未来的政治恶斗里,中箭下马。

方均的危险位置,由现在的李锋接手,虽说只任职半年,期满另觅人选,偏正是这半年之期,为最凶险的时期,如他坚持忠于女帝和龙鹰,一旦改朝换代,李锋肯定没有好的下场。

事实上,若李显当上皇帝,韦妃和武三思当权,以两人为求私利,不择手段,漠视大局,置万民福祉于脑后的狠毒,迟早清洗所有与龙鹰有关系的大小将领,换上他们的人。幸好这绝非短短数年可办到的事,且要做得不露形迹,若要动像郭元振般拥重兵的边疆大帅,首先须问自己手上的兵力,是否足够应付对方的反扑。兼之李显尚需一段时日,方能巩固皇位权力,郭元振远在边疆,非实时的威胁,稍有脑袋者,也清楚将龙鹰在军中的势力连根拔起,非是当务之急。

这就是政治,在正常情况下,李锋绝无问题,可是当牵涉到李锋和他妻儿家族的命运,若龙鹰不能予李锋一定的保证,想李锋没条件的为他卖命,就是痴心妄求。

武攸宜是龙鹰首次西征时在长安认识的,时值武攸宜在与孙万荣的战事上犯大错、吃大亏,令大周朝损失惨重,丢尽面子,被女帝从前线调回来,却是明贬实升,当上西京长安的总管,皆因他是女帝的亲族,其时武承嗣仍是春风得意,武延秀更远赴突厥,迎娶默啜之女凝艳。

故此,三大禁军头领里,以武攸宜最缺服众之能,手下将领里,如左羽林将军李湛、薛思行等均暗属张柬之的朝臣集团,可随时架空武攸宜的军权。

假如城卫不是给另一武氏子弟武懿宗控制在手,杀武攸宜是反掌之劳。

城卫不像禁军般终身任职,属外戍兵,大多从全国各地调来服役,期满还乡,不可能像禁军般形成“子弟兵”式的密切关系,谁当头子,听谁的命令。军力保持在四、五万人间,若张柬之对付武攸宜,武懿宗不率兵攻打皇城才怪。武氏子弟里,亦惟武攸宜和武懿宗有领兵打仗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