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质在手

龙鹰心里打个突兀。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个感觉,就是二张在东宫内有准确实在的消息来源,使他们对东宫内的人事状况了如指掌,知的且非一般的事。表面看,张昌宗说及的限于他被召到郡主府去,但骚蹄子则泄露玄机。有关安乐的淫行,肯定被盖得密密实实,滴水不漏,张昌宗随口道出,大不简单。

龙鹰不想在安乐是否骚蹄子一事上纠缠,若被对方藉此造谣,更不得了。装出似明非明的样子,岔开道:“邺国公想见鄙人,着人传句话便成,实不用纡尊降贵的驾临寒居,令鄙人惶死万分。”

“砰!”蒜鼻高手一掌拍在桌上,疾言厉色喝道:“范轻舟你聋了吗?没听到邺国公在问你?”

龙鹰迎上他精芒四射的目光,尚未有答话的机会,张昌宗另一边的檀霸笑嘻嘻道:“尚工谋一向性烈如火,范兄勿要怪他,只要范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邺国公绝不薄待你。”

一个扮丑,另一个扮好,配合张昌宗目前在神都的气焰威势,没多少个人能挺得起腰板胸膛。

龙鹰巧妙移转,避开关系到安乐的话题,欣然道:“这个当然,现在还怎到鄙人作主。敢问邺国公,垂询的是哪方面的事?”

张昌宗微怔一下,论才智,他及不上乃兄张易之,急躁冲动,狂妄自大,“范轻舟”如此听教听话,谦虚有礼,如再逼他去透露安乐说过的话,不但过份,且轻重倒置。现在最该问的,是最想问的事,如“范轻舟”仍是避重就轻,和他算账仍未嫌迟。

说到玩言语的把戏,桌子另一边的三个人全差远了。

张昌宗向尚工谋微一颔首,示意由他说话。

尚工谋森寒的目光射在龙鹰脸上,沉声道:“邺国公贵人事忙,没时间花在你身上,是明白人的,就将与田上渊勾结的事和盘托出,不可漏去一个细节,否则你将后悔爹娘生了你出来。”

檀霸忙做好人,叹道:“尚老师客气点好吗?范兄是有头有脸的人,身家丰厚,手下儿郎没一千也有八百。”

又转向龙鹰道:“范兄勿要怪他,他就是这个直肠直肚的性子。也容檀某人好言奉劝,到神都来混,最紧要懂审时度势,知利之所在。现时在神都,真正话得事的,舍恒国公、邺国公外尚有何人?李显吗?他坐得稳太子之位才说罢。”

从檀霸这番话,知李显在二张眼里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龙鹰心中暗叹,泄露风声者,几肯定是陶显扬,帮会最明白帮会,晓得“范轻舟”和北帮的龙堂堂主乐彦达成初步性的协议,张昌宗此刻问的,就是协议的内容。如牵涉到作奸犯科、走私瞒税的黑帮行为,可胁“范轻舟”为人证,奏上女帝,将北帮打为贼党,连根拔去,最好将武三思、宗楚客等全卷进去,那将是张氏兄弟空前的狂胜。

若非如此,张昌宗绝不花时间在“范轻舟”身上,而只找人打断他双腿,斩手斩脚的,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影子”凌岸前晚不是知难而退,是没想过杀他,纯粹来摸他的底。

形势一触即发,他拒绝,对方群起攻之,龙鹰则无从留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奶奶的,忽然间,龙鹰被逼入绝地。

龙鹰哑然笑道:“邺国公言重矣!现时已非是范某人配合与否的问题,而是如何办得到?本人连田上渊是高是矮,胖或瘦,一概不知,未悉所谓的互相勾结,从何说起,请邺国公赐教。”

以檀霸的“笑里藏刀”,双目亦瞬现惊异,叫尚工谋的高手双目杀机遽盛,张昌宗更不用说,勃然色变,心中震怒。

从龙鹰自称“范某人”,接着又转为“本人”,说话虽仍保持礼节,内容却是一派江湖人物谈判的强硬口吻,震慑敌心的是他从容不迫的神态,在气势上反压对方,有脑袋的都可看出他毫无惧意。

龙鹰确有恃无恐,看准对方不会轻易动武,因“范轻舟”的价值在于胁持下站出来指控田上渊,让二张藉此向女帝告状,即使动手,绝不可取“范轻舟”之命,须生擒活捉,抓回去来个屈打成招。

“砰!”

尚工谋一掌拍在桌面,喝道:“好胆!竟敢推个一干二净,还说话嚣狂,该当何罪?”

檀霸摇头叹道:“范兄似乎未弄清楚身处何地?与谁在说话?如范兄仍是这副桀骜不驯的态度,檀某很难为范兄说好话。”

龙鹰半眼不看两人,双目魔芒大盛,锁着张昌宗转厉的眼神,哈哈笑道:“范某人不是胆子大,是理直气壮。天下间,说到底,不外一个‘理’字,邺国公手上有何真凭实据,作出对范某的指控?”

他的强硬,大出张昌宗一方所有人的计算之外。“范轻舟”甫抵日安居,“没影子”凌岸来摸他的底细,见他孑然一身,遂决定以雷霆手段,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将他收拾,“范轻舟”肯屈服最理想,若敢逆意,就抓回去严刑逼供,横算直算,都是万无一失,就是算漏了“范轻舟”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