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进阳退阴

龙鹰回到太医府,刚过未时,想起和大才女的抵死缠绵,仍然回味。往昔美好的时光,仿佛又回来了。也许是因今次的欢好来得突然,令双方没闲去想其他东西,又或是因离别在即,两人均被一股莫以名之、异常复杂的情感支配着。不论宫廷是如何充满虚伪、欺诈和阴谋毒计,他和上官婉儿仍共享着双方都明白纯朴真挚的某样东西,并因此不愿多言,怕会因一时的不慎,令唯一仍能维系他们的心那种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符太在睡觉。

龙鹰在大厅默默坐着,想起当年在大江联的日子,经历了一生人里最孤独难捱的时光,因花简宁儿之死而来的自责和悔疚。

参加完葬礼后,他徘徊于崩溃的边缘,那天的凄苦将永远成为心底里的秘密,不会向任何人说出来。

符太出厅来了,坐到他身旁,道:“什么时候去趁热闹呢?”

龙鹰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从上官婉儿想到花简宁儿,是在提醒自己勿要让惨事再次发生吗?

一怔道:“趁他奶奶的什么热闹?”

符太道:“我看过桌上的请柬,翠翘楼不是今晚举行开张营业的盛典吗?”

龙鹰拍额道:“近来记性很差,竟然忘记了。”

符太道:“你的记性不比从前是有原因的,代表道进魔退,你的魔种虽然厉害,但对于上乘武功的基本心法却像个外行人,让徒儿点醒师父,进退必须有序,方法是懂得调候。师父这么聪明,不用小徒拿着你的手来教你吧!”

龙鹰心中感激,但说话却不肯让,笑道:“太少是当师父当上了瘾。”

符太哂道:“我在为师父着想,不愿见师父又给人打得东歪西倒。哈哈!”

龙鹰没好气道:“你这不肖徒儿,‘得些颜色开染坊’。先来和你约法三章,今晚不准随便开罪人,即使见到杨清仁亦要客客气气的,以免为师丢面子。”

符太道:“师父放心,今晚徒儿是为去看潘奇秀能拿出些什么货色来见人,而非去寻晦气。嘿!我的记性也转差了,差些儿忘记问师父,明天你离城后,小徒是否自动升上你的太医之职,出来悬壶济世呢?”

龙鹰道:“一切有胖公公为你打点安排。唉!真怕你医死人。”

符太淡淡道:“医死的若是李显,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龙鹰叹道:“弊在你是丑神医的徒儿、龙鹰的兄弟,更属圣上的人,你想都不要想。”

又讶道:“看不出你晚晚登榻学艺,竟仍能对宫廷形势掌握得这般准确。”

符太朝他望过来,双目异芒烁烁,轻描淡写的问道:“师父这么不怕辛苦地乔扮丑神医,值得吗?”

龙鹰面对的是一个危机,来自现时关系最密切的符太。

符太的新看法,大有可能与三真妙子有关系,她虽奉法明之命传艺符太,但本身终是有自己的主张和个性的人,是个老江湖,又不知“丑神医”是龙鹰,很自然会在榻子上问及有关“丑神医”和“龙鹰”的事,特别惹她兴趣的该为法明、女帝和胖公公与他们师徒的关系。

龙鹰挂一漏万,忘记多问法明一句,他如何向三真妙子解释为何要无条件地帮助符太,符太学这些东西是为了何事,而符太比龙鹰更不懂应付三真妙子这方面的问题。

在三真妙子和符太的问与答间,符太晓得以前不清楚的事。所以现在符太表面看似简单的一句问话,背后的原因毫不简单。

龙鹰暗叹一口气,道:“太少在奇怪我和法明的关系吗?”

符太现出前所未有的诚恳,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符太宁死亦不会出卖自己唯一的兄弟。法明该是魔门中人,对吗?除拓跋斛罗外,我未见过如他般可怕的高手,我情愿对上杨清仁,也不愿对上他。当然!这只是个譬喻,我符太根本不会怕与任何人动手,还求之不得。”

龙鹰道:“太少是真的转了性子,故可以说出这番话来。可以这么说,眼前一切的努力和苦难,只要能达至我心里的目标,便是值得的。在战场上,目标是最后的胜利,使敌人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在宫廷的斗争里,不用我说太少也该明白如何方算取得全胜。”

符太动容道:“皇帝的宝座。”

龙鹰道:“不愧是聪明绝顶的人,但坐上去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凑过头来,让我告诉你小弟的终极秘密。”

以龙鹰的功力,于这般的近距离,只要束音成线,保证女帝坐在另一边亦窃听不到,而他偏要故弄玄虚,就是让符太知道事关重大,绝不可泄露。

符太将耳朵凑近,听毕现出感动的神情,颔首无语。

龙鹰见他两眉忽然上扬,讶道:“什么事?”接着一震道:“我的功力确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