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桥夜雨(第2/3页)

问题来了。

自他在年多前初遇宁采霜,虽只限于几句客套话,可是女的方面在佛法上修为深湛,男的拥有独步天下、秘不可测的魔种,加上异性间的天然吸引力,龙鹰和佛门美人儿的了解已远超一般人。一时间宁采霜该仍未意识到,可是经一年的静修,深埋的感觉逐渐浮现,例如不时在灵修深处本应是万念俱空之际,竟心不由主地想到丑神医,故此今次再见到他,已没法将他如对其他男性般视如陌路人。王庭经在言词上稍有逾越,她不但不以为忤,还因此心湖波动,现出羞态。气场是互动的,龙鹰亦因而被惹起魔性,明知她是不能碰的美女,仍忍不住出言挑引,但于龙鹰来说,算是非常克制。

正因此微妙精况,使佛门美人儿的心神全系在他身上,丑与不丑再无关痛痒。

她肯定千方百计欲压下芳心内因王庭经而起的冲动,现在明显是斗不过佛心与魔种间的牵引力,否则今晚不会现身天津桥之巅。

唯一仍可庆幸者,是她尚未见过、接触过“龙鹰”。

龙鹰再凑近点,离她晶洁玉白的耳朵不到半尺,看到沾在耳轮的几滴水珠,发香渗鼻,轻柔的道:“夫人离开这里吧!宫廷的生活绝不适合你。”

宁采霜娇躯微颤,终于往他瞧来,在不到一尺的距离内面面相对,四目交投,于美人儿来说极可能是与家族外男性最亲密的接触,目现讶色,道:“太医何出此言?”

龙鹰差些儿吻她香唇,苦笑道:“只是突然而来的想法,冲口说出。”

宁采霜柔声道:“太医又如何呢?难道真如太医说过的,必须当官来化灾挡劫吗?太医家里尚有什么人?”

龙鹰暗忖幸好不是人人像宁美人般留心自己和打听一切有关的事,否则立即须卷铺盖返回高原,想冒充一个人绝不容易,去冒充一个子虚乌有的人是难上添难,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足教他没法招架。

叹道:“夫人因何如此关心鄙人,是否想……嘿!”

没说出来的是“下嫁于他”,但终被她端庄清秀的气质所慑,话到唇边硬咽下去。

美人儿显然猜到他不敢说出来的话,白他一眼道:“关心太医不可以为别的原因吗?太医有何隐瞒呢?采霜只会为太医分忧,绝不会损害太医。”

龙鹰心想当牵涉的是政治,没有人是可靠的。叹道:“谁没有难言之隐?有些事是夫人不宜知道的,例如鄙人前晚到了哪里去,不知道会比知道好。”

宁采霜没不经意的道:“太医介意让采霜知道吗?”

龙鹰心中一热,逼近少许,更是气息可闻,宁采霜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秀眉蹙拢,有点受不住似的。

龙鹰压低声音道:“夫人可有在玩火的感觉,一旦火势蔓延,休怪鄙人对夫人无礼,今次轮到夫人须向太子妃解释彻夜不归的原因。”

今次是两人相识后龙鹰对宁采霜所说的话里最大胆露骨的,目的不在情挑美女,而在令美人儿知难而退,除非不介意向王庭经献身。

宁采霜像没听到他的说话般,目光重投洛水,径自道:“年多哩!我终于明白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理由,恋栈朝内的权力和名位而不去的感受,因为我已成为了其中的一分子,异日太子登基,采霜功成身退,重归平静淡泊的生活,或许须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再没有了可吸引我心神的人和事。以上是采霜肺腑之言,但希望太医明白,而太医虽为首个能惹起采霜好奇心的男子,却与男女私情没有关系,采霜对此是心如止水。”

她的话令他想起来俊臣,正是恋栈权位财富的好例子,冒着杀身之险,且下过牢狱,仍要耽在神都当官,挣扎求存。接着想到上官婉儿,忽然间明白了她,明白她因何一直不肯和武三思划清界线。

只要肯设身处地为大才女想想,便知她绝不可以开罪武三思,此卑鄙之徒已和韦妃联成一气,李显则牢牢控制在韦妃手中。如果上官婉儿变成了武三思的敌人,等于与韦妃为敌,那李显做皇帝时,宫内岂还有上官婉儿立足之地?尽失现时所享的权力和地位。

龙鹰叹道:“夫人好像不晓得自己不时向鄙人露出动人羞态,教鄙人怎会相信没触及男女之情。纵或花不迷人,但人已自迷,而男人一旦动了爱慕之心,将失去自制力,故此鄙人才指夫人在玩火。”

出奇地宁采霜没有因自己不住在王庭经前脸红的事实而再度霞烧,轻柔的道:“采霜可以解释吗?我承认每次见到太医,总能牵动心内的某种情绪,怎样说才好呢?这种奇异的情绪远超,一般男女间的爱恋,广阔至似可与天地同游,逍遥自在。太医的眼内包藏着很多采霜不明白的东西,但不似其他人般,并没有情欲在其中,便像现在这一刻。太医又在唬采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