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踏上归途

龙鹰和桑槐坐在离昨夜激战的山岗半里的一个山头,分享最后第二支卷烟。

又一个黄昏了,但险死还生的经历,却赋予了这个黄昏特殊的意义。大荒山的边缘区域寒意侵人,龙鹰忘情地看着蜂窝状连绵不绝的荒漠,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以外,想的却是一面坚硬,另一面松软的月牙状沙丘及越过座座沙丘的艰苦旅程。

大概在以后一段很长的日子再不会踏足沙子上,到离别的一刻,方感到对这世上最荒芜和干旱的辽阔地域那种爱恨难分的深刻感情。

施尽浑身解数后,虽然未能事事尽如人意,今趟的远征行动已告一段落,且可满载而归。昨夜之战,他们伤了六十多人,都是轻伤,侥幸没有兄弟阵亡,金狼军则折损严重,死者逾六百人,受伤的更是难以计数。莫哥断然撤退时,龙鹰主动提出让他带走死伤者,当他说出这番话时,他感觉到莫哥对自己的敬意。

莫哥确是了不起的对手,在战场上战术策略运用之妙,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很难想象在正常的平原战里,如何可击败这个强大的敌手。毕竟他们办到了,全赖风过庭福至心灵,而打垮莫哥的是“大汗宝墓”,但在占尽地利和兵器优势的情况下,仍是胜得极险。

桑槐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明天可以回家了。”

“回家”两字对龙鹰来说就是回到妻儿处,也让他想到花秀美、秘女和永远离开他的柔然美女。人生就是这么般地被离合主宰着,他想用多点时间陪伴妻儿亦办不到。他不担心人雅、丽丽和秀清,她们是宫娥出身,只要能平静安乐的过日子,已心满意足。

也不担心美修娜芙,她是有子万事足。唯一担心的是“小魔女”狄藕仙,这个爱热闹的天之娇女怎抵得住没有自己在旁的寂寞呢?

战事真正的完结了,否则自己哪来闲情去想这方面的事,想得入神仔细。

龙鹰道:“这么快吗?”

桑槐道:“他们回去前大家商量过,重的东西就留在墓穴内,我们是不可以太贪心的。”

莫哥撤走后,他和符太尾随金狼军好一阵子,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不可不防敌人的回马枪。追了二十多里后,龙鹰掉头回来,符太则继续追下去。

龙鹰道:“回来哩!今晚可好好睡一觉。”

雪儿不知是否生出感应,在后方山脚处发出嘶叫,它该不感寂寞,因有两个同类陪伴它,是风过庭留下来让桑槐和符太代步的健骥。

桑槐瞧着从地平一个小黑点逐渐化为人形的符太,赞道:“太少确有惊人艺业,原本我看他不顺眼,可是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愈来愈觉得他是个可以信任的好兄弟。”

龙鹰道:“太少就像一条从洞穴里钻出来的野狼,漫无目的地独自去寻找猎物,就在这时候遇上我们,从此不愁寂寞,他变得很厉害。”

桑槐有感而发道:“我也庆幸遇上你们,不但得偿平生大愿,更感没有白活。我现在完全是另一副心情,回鹿望野后会好好享受上天的恩赐,珍惜每一天。”

龙鹰欣然道:“一个念头可将人生彻底改变。来吧!是回家的时候哩!”

七天之后,他们回到玛纳斯湖,回纥之主依言在那里欢迎他,祭祀仪式后是盛大的野火宴。

得闻龙鹰凭宝库内的各式兵器,重挫莫哥,独解支欢喜如狂,放下心头大石,因晓得默啜在数年之内,再无力西侵。更指出龙鹰间接帮了遮弩一个大忙,因遮弩以局势未稳为由,二度拒绝向龙鹰用兵,并让西域诸国晓得其事,暗含与突厥人划清界线的意味。

现时遮弩成为了西域臭名最著的违信叛主之徒,因找不到盟友致被孤立,只看突厥人何时恢复元气,势是遮弩末日的来临。在收拾遮弩以立威天下之前,默啜绝不会对其他民族用兵,故而遮弩变成了突厥人和其他民族间的缓冲。

独解支向龙鹰明言,假如中土不能容他,欢迎他到回纥去。龙鹰则申明自己与中土共荣辱之心,不过如回纥有难,他会义无反顾的施予援手。

两人明白对方的立场后,兄弟之情深进一大步,识英雄重英雄,颇有肝胆相照的感觉。

在玛纳斯湖的美丽环境盘桓三天后,受伤的精兵旅兄弟均已复元,独解支亲自送他们一程,又坚持派出个千人队,护送他们到天山去。过天山后,便是龟兹和高昌的势力范围,遮弩纵然看龙鹰不顺眼,亦是有心无力,何况遮弩现在只想坐稳突骑施之主的汗位,怎会助长突厥人的气焰,又招来西域诸国的仇视,兼且谁有把握可击败龙鹰?所以抵天山区域,众人心情豁然不同,尝到满载而归的胜利果实。

天山族人从各山区赶来与龙鹰见面,他们是龙鹰在大漠遇上的种族里最乐天安命的人,并不将生老病死放在心上,反是龙鹰和荒原舞对达达和天山族其他兄弟的牺牲难以释怀,誓言必诛杀鸟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