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佳人有约

入城来参加春祭者人数之多,气氛之热烈,全在龙鹰意想之外,连接北桥的主道挤满了人,最前头的进入了王堡的大门,队尾不知延伸到城门口外多远之处。

不论男女老幼,个个盛装打扮,喜气洋洋。年轻的姑娘花枝招展,将所有大小饰物在这一天全戴到身上去,最引人注目的,是当十多个这么般的俏姑娘联群结队地在人流里挤挤碰碰,喧哗娇笑,又一点不怕其他年轻小伙子来挤她们,确是精采好玩。

龙鹰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感受到节日和庆典的意义。

寒冬刚过去,大地春回,河水复流,草原充满生机,在经历过严冬、荒漠和大小战役后,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能参与这般一个举城欢腾、人人全情投入的佳节庆典是多么值得珍惜和喜悦。

节日代表的是无常的大漠里的恒久不变,通过祭礼将所有族人团结在以王堡为象征的最高领袖下,共同努力去捍卫子女和土地,抵抗侵略。

他们崇拜什么神祗并不重要,最重要是在心有所倚下不再感到孤独和无助,纵然在绝望里仍抱持着希望。

由于地近石桥,不片刻龙鹰、胜渡和方雄廷三人已过桥踏上登堡大斜坡,堡内传来强劲的击鼓声,有锣钹配合,令人听得热血沸腾,生出随鼓钹节奏起舞的冲动。

胜渡凑到龙鹰耳边嚷道:“我是第一次参加回纥人的春祭,竟是这般人多热闹,没想过呵!”

龙鹰正想着秘女,心忖很难想象这个沙漠精灵般的美女,会现身于眼前狂欢的天地。

另一边的方雄廷在他耳边道:“天公造美,今天天气好极了,旧年同一日是下雨天,鹰爷带挚我们哩!”

龙鹰没好气道:“是你们国运昌隆才对。噢!”

此时刚踏入堡门,前方豁然开阔,竟是个大至可容至少五、六万人的大广场,甫踏足广场,三、四个戴上狰狞鬼面具、身披袍甲的男子,手持不同颜色的小棒子,朝走在他们前面的十多位姑娘,故意以蹦跳的步伐迎上来,举棒作势,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立被吓得四散躲避,娇呼尖叫,一时混乱之极,其中一个健美少女往后疾退,撞入龙鹰怀里去,龙鹰怕她跌倒,一把抱着,扶她站直娇躯,女郎看也不看撞着的是谁,回复平衡后,笑个不停的逃往一边去。虽是前路受阻,却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神色,认为是平添节日的气氛和生趣,以笑骂回应。

方雄廷笑道:“小棒子是法器,象征男性的那话儿,由鬼使执棒,有辟邪和祝福生育的神效,不过发展下来,却被这些鬼使专拣漂亮的妞儿下手,变成你追我避的游戏,扑头后仍不罢休,还要将鬼棒子在妞儿的面前晃来晃去。”

龙鹰一眼瞧去,大广场以绳索围起中间的空地,参加者围在绳圈之外,先来者占得最贴近绳栏的位置,后来的人便往他们挤,筑成人墙,此时在场者超过三万人,确是盛况空前,二十多个鬼使满场奔跑蹦跳,所到处阵阵骚乱,激烈有趣。

虽然这么多人,又没有人维持秩序,但人人遵守规矩,不会争先恐后,又或强要霸占有利的观礼位置,鬼使的四处捣乱,只像平静湖面偶现的小涟漪。

在绳圈内北边处架起一座祭坛,色彩丰富,鲜艳夺目,坛上供奉各式牲口,一队由十多个鼓手、锣手和钹手组成的乐团,在祭坛一侧起劲的敲击奏乐。

胜渡叹道:“我的艳福始终及不上鹰爷,又不见那妞儿撞入我的怀里来。”

方雄廷笑道:“这种事是羡慕不来的哩!山南驿的翠娘到今天仍对鹰爷念念不忘。”

胜渡一把搭着龙鹰肩头,转往右方去,认真的道:“过两招泡妞绝技给后学如何呢?”

龙鹰向方雄廷笑道:“看!我初识胜渡时他不懂半句汉语,现在却能出口成章,真的不赖。”

方雄廷向胜渡道:“刚才的那种叫飞来艳福,没得传授的,讲的是福缘。哈!”

三人谈谈笑笑,绕着广场外围走了半个圈,来到广场东北角,三人均是昂藏六尺之躯,立在最后方仍可越过如墙如堵的人群,大致看到广场上的情况。

龙鹰感到无比轻松,战争是乏善足陈,平常的生活却充满惊喜,像眼前万人空巷的节日庆典,过去的三个月每天都在惊涛骇浪般的情况下度过,忽然间战事已告一段落,且可预期与娇妻爱儿重聚的一刻,生命至此,尚有何憾?

就在此时,他心湖凝起秘女的形象。

龙鹰脱口道:“谢天谢地,她来了!”

两人学龙鹰般纵目四顾,胜渡道:“在哪里?”

鼓锣喧天而起,节奏转趋急劲,二十八个鬼使从广场北的唯一通道,注入广场去,在祭坛前列成队伍,大跳其鬼使舞,惹得以万计的围观者忘情喝采,将气氛推上沸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