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十三章 乐在其中

龙鹰不想进宫,是逃避。

与李重俊终是一场相识,当时大家关系良好,有说有笑,现在李重俊以太子之尊,落得身首异处的凄惨收场。

龙鹰不忍见之,不愿闻之。

唯一之法,就是避开。

他又想到台勒虚云所说的「今日之得,明日之失」,虽没加以解释,却令他想到郭元振和莽布支两位边疆大将。

女帝登位以来,由于洛阳处于中土的中央位置,只要集治权和军权于京师,可迅速支持各地,水陆两路同样方便。

故此,洛阳的兵力,冠绝天下,令女帝的帝位稳似泰山。

当年讨伐尽忠和孙万荣,这个优势显露无遗,由京师发号施令,征召兵员,并成为前线大军的强大后盾,以水师运载物资兵员,源源不绝支持前线的军队。

战后依府兵制,兵员归田。

洛阳始终集兵权、治权于一地。

可是,迁都长安,位处西陲,在物资供应和对地方的支持,各方面均及不上洛阳,实无法保持如洛阳般的庞大军队,亦不切实际,因失去天下水道之汇的优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强邻压境,如郭元振般,须征召大批兵员,施行屯田制,以达自给自足的目的。水涨船高下,加上战绩彪炳,郭元振已成能胁主的边疆大将。郭元振当然没有问题,换过坐上他的位子者是个野心家又如何?

台勒虚云看通此点,遂有「今日之得,明日之失」的明见。

随便吃点东西,医好肚子后,龙鹰往无瑕的香闺,逗弄佳人来打发时间。岂知伊人不在,香居无人。

龙鹰对无瑕不懂客气,回到家般径自打水洗澡。

衣服早在水底大战时淘洗干净,穿回旧衣,仍然精神气爽,好不写意。

闵天女借给霜乔、无瑕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倶全,家居用品,一概齐备,比之他的荒谷小屋,不可同日而语,然却令他有重回故居的动人感受,烧水煮茶,写意闲适地喝两盅后,径自寻得无瑕的香闺香榻,脱掉鞋子,登榻休息。

本想取出《丑医实录》,读他奶奶的一、两个时辰。哪知躺到榻上,嗅着无瑕绣枕遗香,才知背脊多么疲倦,眼皮子如何沉重,念头尚未转完,早不省人事。

也不知睡了多久,给人推醒。

睁眼瞧去,见无瑕坐在榻缘,满脸娇嗔,一副虽然不满,却拿他无赖行为没法的俏样儿。苏醒后骤然得见,感觉动人。

同时心里讶异,凭魔种之能,为何对她的回来,一无所觉?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魔种感应不到危险,一如在南诏与妻儿相处的情况。这个见解令他窝心至极。

不情愿地坐起来,移到榻缘,与无瑕并排坐着,俯身找靴子。

无瑕气鼓鼓的,对龙鹰的鹊巢鸠占,尚未释怀,但也不是真的为此怒不可遏,而是又好气,又好笑。

「无赖!」

龙鹰耸耸肩,径自穿靴,笑骂由人,无赖到底。

「我的娘!现在是甚么时候?」无瑕大嗔道:「有何好大惊小怪的,半个时辰好,一个时辰好,强占民房就是强占民房。」龙鹰边穿靴,边笑嘻嘻道:「是强占民榻,且是大姐的香榻,以慰单思之苦。哈!小弟肯脱靴登榻,对大姐算非常尊重。」无瑕「噗哧」娇笑,白他一眼,娇声骂道:「做了这么无礼的事,亏你仍毫无愧色。」龙鹰开始穿另一只靴子,赖皮的道:「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把握时机,乘虚而入,至少和大姐先后睡在同一榻子上,远胜望梅止渴。哈!我的娘!真爽!」坐直身体,目光投往窗外,道:「他奶奶的!若没看错,现在至少初更时分,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回本哩!」说毕站起来。

无瑕奇道:「你要干甚么?」龙鹰转过身来,俯头细审她仰起的俏脸,笑嘻嘻道:「是见好就收,在给瑕大姐扫地出门前,自行滚蛋。」无瑕没好气的道:「范当家不是有事来找人家?」龙鹰欣然道:「小弟心怀不轨,一意来看有没有便宜可占,愈大的便宜愈好。现在惹得大姐大发娇嗔,不要说占便宜,摸手也不行,不滚蛋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无瑕为之气结,嘟长嘴儿,将俏脸转往另一方,不看他。

龙鹰趁机俯身,凑嘴往她脸蛋香一口,当是意外收获。

接着直起身体,还伸个懒腰,道:「若小弟看错的话,请大姐纠正,小弟立即再一次脱掉靴子,登榻与大姐共度春宵。」无瑕别过头来白他一眼后,低声骂道:「死无赖!你到哪里去?」龙鹰若无其事的道:「找女人!」无瑕忍俊不住的掩嘴娇笑,笑得花枝乱颤,骂道:「小器鬼!」龙鹰心忖台勒虚云说得对,人与人间的关系,一言难尽,愈密切的关系,代表更多的隐瞒,因事无大小,均可影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