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十六章 不归之路

符太道:「现时的形势,叫『狭路相逢勇者胜』,退不得,退就是绝路。最恶劣的情况,是重演圣神皇帝和高宗当年的情况,李显给控制在毒婆娘手里,我们连和李显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龙鹰骇然道:「这么恶劣?」符太道:「现在绝非忍辱负重的时候,『退此一步,则无死所』。斗阴谋、玩政治,我们怎可能是宗楚客这头老狐狸对手?我们唯一优势,是晓得『真命天子』为谁,故此,唯一办法,是延续『天网不漏』的精神,爱干甚么干甚么,于绝境寻出口,操他们的十八代祖宗。」龙鹰动容道:「果然有点道理。」符太道:「你道老子没备而来吗?早清楚老宗不容你踏入大明宫半步,老宗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拦你,于是煽动韦捷蠢儿出手。想想吧!老宗连皇上想见的人亦要来个先斩后奏,可知张狂至何等程度。这个下马威是必须的,对方纵然想大事化小,我们仍不会放过,就拿我们的驸马爷开第一刀,杀一儆百,乘势将主事权拿回来。韦婆娘和宗楚客太过份哩!」龙鹰怀疑道:「皇上竟有这个胆识?‘」符太道:「政变时风头火势,大家一塌糊涂,惊魂甫定后,发觉李重俊和李多祚攻打大明宫的当儿,竟另有乱兵分别攻打大相府和兴庆宫,不生疑的是笨蛋。可是,宗楚客和他的爪牙,当时全埋伏在太极宫内,于叛军和宇文破的飞骑御卫激战时,绕背痛击,加上李多祚遇刺身亡,令叛军实时崩溃,四散逃亡,所以宗楚客可推得一乾二净,这两笔胡涂帐难算在他身上。」龙鹰道:「竟没人想到是田上渊干的?」符太哂道:「想到又如何?敢质疑吗?兵权尽入韦族和宗楚客之手,际此沸沸扬扬、捜索叛兵的一刻,谁不识相,谁遭殃。李旦是好例子,给软禁起来,我们的『真命天子』和他几个兄弟,给流放外地,一天没接皇令,不准返京。」龙鹰问道:「韦婆娘对武三思之死,有何反应?」符太道:「她于叛兵攻打大明宫前一刻钟,得宗楚客遣人通知,韦婆娘即知会宇文破,自己则撤往防守力强的麟德殿,和李显在一起。她当时对大相府将受袭,该不知情。」道:「武三思遇害,她肯定舍不得,但更清楚的,是武氏子弟和韦氏子弟水火不相容。兼之她一直渴求而未得的事,在不足一个月内纷纷成真,韦氏子弟进占各大军职,老宗反显示出没丝毫野心的模样,拿去了表面看来吃力不讨好的闲职,韦婆娘对他感激也来不及,怎会将武三思的帐算到老宗头上去?」龙鹰叹道:「老宗非常厉害。」符太道:「最精采处,是老田亦被他利用了。这须分几方面来说。」稍顿,续道:「首先,你道武三思这般好吃吗?到西京后,不停招兵买马,罗致各方惟利是图、追求财势的好手,令田上渊胜也是惨胜,伤亡极重。依我看,老田在收拾武三思后,原定顺便攻入长公主府去杀太平,但攻打大相府的严重伤亡,令他无以为继,不得不撤走。」龙鹰苦笑道:「可是老田的实力,仍远在我们估计之上。」符太笑道:「以后不用瞎猜,老田的实力,已然见底。」马车驶上进大明宫的斜道。

符太接下去道:「其次,是我们状告老田,发挥作用,使宗楚客对老田动了提防之心。大相府血案一事仍在调查中,是叛兵干的呢?还是另有其人?悉随老宗心意。若老田不听教听话,可随时掉转枪头对付老田。」龙鹰点头道:「理该如此。不过,两人乃唇亡齿寒的关系,老宗一天未登皇座,他们的关系仍不动摇。」符太道:「李显此人非常古怪,儿子叛他,一点不感伤心,但武三思遇害,比当年在洛阳亡儿丧女更激动,至少有一整天不肯吃东西。哈!他奶奶的!老宗今次是剌中李显痛处,令他振作起来,想找出真相,为武三思报仇,并痛恨所有欲隐瞒真相的人。」龙鹰摇头道:「你想歪了一点点。李显固然和武三思情谊极深,仍未至于为武三思与韦婆娘对着干。」予符太时间咀嚼他的话后,接下去道:「观之以往,每逢有关他自身的事,如寻欢作乐,或他的皇座和江山,他变得颇有主张,不时逆韦婆娘之意。」符太颔首同意。

当年受汤公公影响,册封李重俊为太子,便是不顾韦后和安乐的大力反对。高小子能坐上大宫监之位,变为「高大」,肇因于此。

昏庸无能者,最害怕的,恰是失去可继续昏庸下去的权位。

龙鹰道:「武三思忽然横死,于李显有切肤之痛,谁敢担保他会否有一天步武三思的后尘?」符太道:「你比我了解他。」龙鹰道:「你是不愿意去了解,没那个闲情,我却不得不去想。现时我们的成败,就看他能否拿出对抗恶妻的勇气来。」符太道:「若他拿不出勇气,我们立作鸟兽散,因必死无疑。现时老宗、老田的势力笼天罩地,大明宫成唯一净土,因有宇文破及飞骑御卫顶着,如宇文破给撤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龙鹰沉声道:「宗楚客不但害田上渊,还害韦婆娘。」符太皱眉道:「韦氏子弟似占尽利益,如何反遭老宗所害?」龙鹰道:「此为老宗一石四鸟的奸谋,事后看,厉害至令人难以相信。」符太讶道:「一石四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