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四章 小长城

瞧着符太迅速远去的背影,龙鹰似从最深沉的梦里苏醒过来的滋味。

现在所以立在统万古城的角楼上,实具有异常复杂的因果关系,自在后套偷听得默啜的作战计划,一条心的要赶在突厥人前面,先一步夺得统万,好像不如此做,这场仗是输定了。

可是,却没想过,为何以郭元振对无定河的熟悉,竟无一字提及统万?

原因非常简单,就是郭元振认为统万是无法守得住的,对边防军来说,是鞭长莫及,他们只可陈兵在无定河南岸,背倚长城,西凭无定堡,与突厥人展开对无定河控制权的争夺战。

对统万,非不欲也,是不能也。

假设赶往骆驼堰途上,没遇上咄悉匐的部队,他大概会先到无定堡,找张仁愿商量,看如何应付默啜以统万为基地的战略,然而,事情的发展充满宿命的意味,他和敌人互为因果的影响

着情势的变化,到最后,守得住统万,等同赢得此仗的信念,深植内心之中。

纵然在梦醒的一刻,此念仍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事实亦确然如此,假设守得住统万,就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令默啜连无定河的北岸仍没法完全控制,遑论无定河。

龙鹰心内尚有个恐惧,形成于在猛狼石上亲睹突厥雄师的鼎盛阵容,判断出在河区交锋,默啜的赢面比他们大多了。

死守统万,或许是唯一生路,问题在于能否守得住?怎样去守?

龙鹰聚集全体兄弟,在西城范围共商大计,说出最新的评估,守统万的利弊。结论道:「要走,必须立即走,否则在打跑默啜前,再没第二个机会。」

人人神色如常,没一个人露出惧意。

丁伏民道:「我们的粮食足可撑二十五至三十天,必要时可吃对方被射杀的马,可是食水却是没法解决的难题,能捱多十五天已非常了不起。我是指装满所有水袋,还要省着来喝。」

博真拍头道:「我记起了,当年这里有个井,我还打水上来洗澡。他奶奶的!好像就在鹰爷现时立着的位置,不!该靠近南墙一点,唉!真后悔没记清楚。」

龙鹰闭上双目,往后移,又朝左动,最后立定,睁眼道:「该在我立处脚下,我感觉到水气。」

众人对龙鹰这类异乎常人的灵应,早不以为异。

荒原舞淡淡道:「我们何不以此作决定,如掘下去,确掘得地泉,留下来死守,否则立即离开。」

众人一致的附和。

龙鹰反犹豫起来,道:「且慢!我有掘到水的十足把握,那岂非等于大家都决定留下来,却没想过能否守得住。」

宇文朔道:「在下想先请教鹰爷,若你认定守不住,好该二话不说立即下撤离的命令,何用来找大家兄弟商量?」

龙鹰苦笑道:「是因舍不得也。守得住或守不住,忽然间成了胜败的关键,亦是唯一可令默啜知难而退的手段。」

荒原舞插言道:「近百年来,大漠最著名的一役,莫过于回纥之主菩萨领五千精骑,于马鬣山打败突厥的十万兵,威震塞北。今天我们的人数虽远及不上菩萨,可是鹰爷比之菩萨只有过

之而无不及,又有墙堡阵为阵地,隔岸郭大帅遥为呼应,西则无定堡牵制敌人,鹰爷何须犹豫?」

众人鼓掌喝采,士气昂扬。

荒原舞沉声道:「我还有个深一层的考虑。」目光投往南墙,眼睛流动着丰富的感情,续下去道:「我们大伙儿随鹰爷转战千里,生死与共。今回一是全体战死,一是个个活着,在正常

情况下,这绝不可能,可是眼前的墙堡,却提供了这个可能性。」

博真喝道:「兄弟们上!动手掘井!」

欢呼声震天响起。

井口的边缘在不知被风沙掩埋多少年后,重见天日,众人更是小心翼翼,挖走塞填水井的泥沙,免令内壁受损。看井口的大小型制,是口大井。

丁伏民提议在南墙向沙漠的一边,依隔墙分东、西的形势,在千步的范围内,东、西各深掘两道半月形的陷坑,作为北面的屏障,同时保护成了命脉的大水井,一举两得。又于隔墙外的

位置,多掘一道陷坑,成最外围的屏障。

他的提议获所有人赞许,由于土质疏松,是可以办到的,问题在时间长短。丁伏民是懂工事的能者,在远征大漠期间早显露这方面的才华,遂领导正闲着的兄弟,定下挖掘的位置,动工

挖掘最外、最长,也是最花工夫的外围护坑。

由于下面埋着的是废墟,龙鹰提出当掘到建筑物的残余时,凿之为大小石块,运上墙堡储存,以作远距制敌的利器,剩下的部分,形成凹凸不平,至乎尖利的坑底,增加陷坑的杀伤力。

包括龙鹰在内,人人投进战争工事去,众志成城,不但不以为苦,还兴高采烈。到太阳移过中天,众人生火造饭,趁机好好歇息。瞧着已具雏型、长达千五步最外围壕坑,众人生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