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章 调候之法(第2/3页)

现在他是「至阳无极」强之又强,「至阴无极」弱无可弱,至阴不敌至阳。然过犹不及,今早的用功,虽令体内至阴之气稍有振作,却激起至阳的反扑,导致阳盛阴衰,不但令他的道心沉进谷底,更直接影响今夜行动的成败。

这是魔种「调候」的大问题,在《道心种魔大法》里述之甚详,向雨田的批注在这方面着墨甚浓。自己的「远程狂奔」,正是调候其中一种方式。从扬州到西京,晚晚捧《实录》狂啃,魔种不耐烦了。

想通此点,龙鹰郁结立解。

问道:「洞玄子坐上道尊之位,对天女有影响吗?」

闵玄清平静的道:「玄清早不过问道门的事,一切与我无干。」

她语调荒寒,有哀莫大于心死的放弃和失落。显然对新朝这个安排,非常失望。幸好她尚未清楚洞玄子的真正身份,只因洞玄子对明惠、明心的排斥,生出警惕。

李显皇朝,充斥愚蠢、荒唐、欺诈、谎言、仇恨、凶残诸般恶行,凡正直之士,均无法忍受。

见他没出声,轻轻问道:「范爷还可以干甚么?」

龙鹰心忖可干的事多着了,只是不可以告诉她,此非是信任的问题,而是有必要将「长远之计」的秘密,局限在愈少人晓得,愈是稳妥的情况下。人事的变迁,令与龙鹰密切如天女者,仍欠十足的把握。特别是到此刻,仍没法弄清楚她和杨清仁的关系。昨天杨清仁的神态历历在目,可知天女的任何变化,瞒不过他。

闵玄清对杨清仁青睐有加,大有可能因她对杨清仁这个假唐室贵胄的寄望,是她内心的「长远之计」。

对此符太在《实录》肯定有评说,否则不会在天一园巧遇符太的丑神医。

躲在玉鹤庵直至「时辰到」,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马车横过朱雀大街,离北里两个里坊。

政治或许是永不可说出心底话,只可说出对方爱听的话。

龙鹰自问不是搞政治的材料,不住说谎,令他不安,且越说越烦。像过去的几天,无时无刻不在尔虞我诈、伪装蒙骗、以暴易暴的泥淖里打滚。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可了结?想到这里,暗吃一惊,更感调候的迫切。

压下心内诸般情绪,沉声道:「玄清现在仍信任小弟吗?」

天女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柔的道:「已不是信任与否的一回事,而是可否找到另一个玄清可以信任的人?但却感到,范爷再不像以前般信任玄清。玄清有说错吗?」

龙鹰昧着心的道:「对天女,小弟从没改变。对我来说,之所以到西京来,是与默啜斗争的延续,干掉默啜,我将袖手不理世间任何事。于此我只有模模糊糊的念头,没有具体的计划,是先找寻一个龙鹰身份以外的立足点,然后随机应变。」

闵玄清默然片晌,轻轻道:「今晚可以来见玄清吗?」

龙鹰晓得绝不可说不,道:「试试看,可是若小弟真的来不了,玄清勿怪小弟,因我会奉上最有说服力的解释,包保玄清接受。」

闵玄清朝他望来。

龙鹰探手拍拍她脸蛋,道:「小弟下车哩!」

北里的昼和夜,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步过里门,几疑来错了地方。

入黑后的北里,大街小巷,挤满来寻欢作乐的人,车水马龙,各种光色的灯笼,将青楼、赌馆林立的广阔区域,化为梦幻般的天地,喧闹震天。里坊内的铺子,不论是青楼,还是食馆,至乎押店,都在门面上下足工夫,美轮美奂,各有特色,就像风姿各异的美女,扮得花枝招展,以招徕顾客,其况之盛,可以想见。

街上的骚客游人、男士淑女,无不衣装讲究,华衣盛服,与里坊外西京城,迥然有别,更烘托起这片醉生梦死般的烟花胜地。

白天的北里,却是褪掉颜色,卸下锦袍,还其本来面目的寻常街巷,加上人流稀疏,虽然楼房建筑极尽豪华、宏伟壮观,表面上却与福聚楼一渠之隔的布政、颁政等权贵聚居诸坊,没明显的分别。

走在北里的主大街上,龙鹰心里充满感叹,想今晚即使可以分身,至乎完成行动后尚有时间,大概不会夜会闵天女,因此情难再。这不单是他的问题,也是天女的情况。

自闵天女和杨清仁打得火热后,他们的关系永远不能回复到以前两情相悦的样子。

刚才他有个感觉,闵玄清是不得不问,他则不得不答,可是大家均口不对心。

世情一向如此,任何事物总会成为过去,任何事物都在改变。

不用找地方,隔远便晓得因如坊在哪里。

阔别百年,香家在长安重新建立起他们的赌博王国。

香霸此刻的心情,究竟是踌躇满志,还是感慨万千,或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