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五章 百密一疏

「哎呀!这个气味很宠纵人呢!」

仍在工场门外的龙鹰,听得心中异样。

可以这么说,只有纪梦独有、慵懒而带点放任、温柔如枕的声音,不假修饰地说出心内的感觉,语调和内容配合至若天生一对,全无斧凿、造作,能长驱直入攻占每-个人的心绪。

龙鹰愣住了,移往-旁,挨到-旁的门壁处。

工场内人人屏息静气,纪梦娇柔的声音似凝止在内里广阔的空间。

清韵的声音随着呼吸的起伏,与打在瓦顶的雨声和应着似的,欣然道:「鲁大哥呵!梦儿还是首次这样去形容一种合香哩!」

清韵和纪梦的声音,宛如春兰秋菊,都是那么的诱人。

一个唤「韵妹」,一个唤叫「鲁大哥」,可见两人间的关系,亲切了些儿。或许清韵是在笼络香怪,也可以是「怜才」。

龙鹰愈发感到自己在此时刻走进去,不但破坏气氛,还喧宾夺主,因香怪才是「正主儿」。

只须想想,何凡康不知在东大寺外守候多久?白等了多少天?就为隔远偷看纪梦一眼。他奶奶的!现在大美人送上门来,任君饱餐其生香活色,还加赠风韵迷人处令龙鹰这个见惯绝色者也告倾倒的清韵大姐,众人的感受可想而知。

虽在闹市内,然而两女的「自天而降」,却把充满汗水的七色馆,辟为尘嚣之外的仙界妙境,如置身于鲜花绽放的幽秘花园。

从香怪踏足秦淮楼的|刻,秦淮楼与七色馆结下不解之缘。

香怪开腔了,出奇地笃定自信,还有种权威的意味,徐徐地道:「我们开窗户,让外面的大自然流泄进来,花香草味,伴随着香洁的阳光,与我们息息与共,事实上我们一直生活在气息的丰盛和奢华里,只是不自觉。合香就是大自然的精华,可千百倍地提升我们的感觉,引导我们重归自然。我们七色馆可在明天赶制出第一批『七色彩梦』的成品,送往秦淮楼。」

清韵大喜道:「我们还未谈好价钱呵!」

香怪傲然道:「这方面和范爷谈。」

该是清韵询问的目光投向郑居中,后者恭敬的道:「范爷天亮前刚回,怕尚未起来。」

清韵道:「当然不可扰他。范爷为皇甫长雄的事,很伤脑筋呵!」

听她这么说,龙鹰猜到「三天之期」的较劲,已传到秦淮楼去,否则龙鹰为何伤脑筋?依他估计,是翟无念、京凉一方,还以为有韦后出马,提早放人十拿十稳,于是大力宣扬,尽量扫龙鹰的颜面,比事后夸耀,威力和效果大多了。

郑居中难藏心内的成就感,却故意轻描淡写的答道:「清韵小姐再不用担心范爷,昨夜于亥子之交释放皇甫长雄,事情圆满解决。」

清韵大讶道:「亥子之交?」

纪梦「噗哧」娇笑,如在黑夜里擦着驱走黑暗的火熠子,照亮的却是人心。意兴盎盎的道:「韵姐呵!.放人的位置是联接昨天和今天的桥梁,-边是范爷和陆大人,另一端是皇甫先生的支持者,光阴给冻结哩!」

听着继聂芳华后的第一名妓,以充盈意象的语言,诉说世俗寻常的权斗角力,谁不动容?

工场内的兄弟,全像着了魔般保持屏息,惟清韵和纪梦的声音余韵绕梁。

龙鹰愈发感到不该于此时闯进去。

远方传来扣门的轻响。

虽不愿离开,但不得不离开。

启门。

宇文朔魁奇古伟的容颜映入眼帘,龙鹰挤出门外,关门,道:「我们边走边谈,小弟刚醒过来。」

宇文朔欣然随他冒雨朝市门举步,道:「昨夜辛苦你哩!」

龙鹰道:「也辛苦了你老哥。」

因下雨的关系,市街行人稀疏,多是匆匆而行,没了平时的驻足游赏。

离开西市,右转,沿永安渠南行。

宇文朔叹道:「在昨天风头火势的情况里,可以做的着实不多,我是稍尽绵力,将球传到范兄的鞠杖下,岂知范兄竟能把拖延之计,演变为攻门妙着,看似和局收场,事实上在没有输家下,再一次保持不败者正是赢家,比之在飞马牧场时的明输实赢,巧妙处不遑多让。哼I.早警告过他们,却听不进逆耳忠言。」

又道:「本人可保证那群蠢材人人虚虚荡荡,若有所失,既无以为继,对范兄更不知该于何处着力,弄成如此不上不下的,肯定他们中没人曾料想过。」

龙鹰问道:「宇文兄清楚皇甫长雄的现状吗?」

宇文朔道:「今次事件的两大输家,是皇甫长雄和左朝锋。」

稍顿,续道:「皇甫长雄私下煽动左朝锋五人到秦淮楼闹事,并没有得翟无念等人同意,却累及他们。当然!如果范兄被逼提早放人,翟无念等会赞皇甫长雄错有错着,现在则刚好相反,皇甫长雄成众人发泄怨气的对象,令皇甫长雄苦上添苦,恐怕有一段时间,须躲起来不见人。陆石夫那一掌掴得好,掴醒了仍关起门来造梦的关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