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第2/3页)

天可怜见,从前她真的是一个爱说实话的人,上辈子老师教了,诚实守信是美好的品德,没想到这辈子需要说谎的时候居然那么多那么多,短短几个月她编瞎话的数量赶得上上辈子数年以来的总和了。

魂魄出窍这种事情当然也没有办法告诉谭桢,商悯只能从她那万金油一样好用的义兄敛雨客身上汲取经验,编了这么一个借口。

谭桢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从不觉得算卦是个不靠谱的事情,虽然略感玄乎,但她觉得那是因为她不懂,所以玄乎,而非认为占天不可靠。

各国会设立司天监,用于观测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不信天的人在这世上才是少数。

“从不知道你有推演天机的本领。”谭桢好奇道。

“跟敛雨客学的。”商悯道。

谭桢也不意外,只又问了一句:“他真的是你老师吗?”

“是老师,但我不这么叫他,我叫他敛兄。”商悯道,“我们平辈论交,有师徒之实,但无师徒之分。”

她眼神真挚,郑重其事,“先前不熟,如此种种的确都是我刻意编来的借口,但商悯在此保证,我救人之心是真,除妖之心是真,视你为友也是真!能得患难之交如谭公,是商悯之幸。”

谭桢也是被她搞得没脾气,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摆摆手道:“我信你。这真是……算了,唉……”

她摇头不止,又哭笑不得。

商悯推门而去,大殿重回寂静。

“同样是我之幸……我之幸?”寂静中,谭桢呢喃。

她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用手抚平胸口的气息,本想继续看各地密报,但刚拿下密卷又放下,拉动响铃传来宫人,让她去岐黄院请医者来。

医者把脉,而后面色凝重:“您实在是忧心太过,积劳成疾,落下病根了。加之肝气郁结,心绪躁怒,屡次急火攻心……若不调养好,恐怕寿数仅有四十出头……臣恳请谭公注意身体,多多保重啊。”

待开完药方,谭桢让医者退下了。

她好像确实该休息了。

在等待商悯“推演天机”的这段时间,她背靠软垫,半梦半醒……

谭桢一直知晓,在天下苍生面前,整个谭国也要为此让步,兹事体大,若能牺牲谭国一国换取天柱稳固,或许这是一个无比合算的买卖……如果她不是谭国人,如果她不是谭国的国君,恐怕她也会这么想。

不,即便她是谭国人,她依然不得不承认此举或许就是最有利的选项。甚至在心中的某处,她也已经做好了举一国之力誓死捍卫天柱的准备。

但唯有一点。

唯有一点,令谭桢不平。

天柱安危关乎所有人族,也关乎所有圣人后代……同为人族一员,同样身负重任,你们凭什么,要把谭国当成盾,让谭国顶在前面?待谭国这面盾被打得千疮百孔,你们才从容下场,高举着大义的旗诛杀妖族,为己谋利。

凭什么?凭你们是强国,我谭国是弱国吗?

谭桢精疲力竭地阖上眼皮。

她不恨商悯,也不怨她,因为她同时也知道,人不该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抱有期待。各国作壁上观,翟国仅派出江湖门派,固然是相帮,其实也有撇清关系之意,他国更是连声援也无,唯有商悯以公主之尊前来犯险……对,还有郑留,也为谭国提供了莫大的助力。

谭桢想,这恩情应该是记到郑留自己身上去,而非要记到整个郑国身上去。世态炎凉,郑国隔岸观火,郑留是个不受宠的公子,并不是在郑国的指使下帮助谭国的。

若是武国能够扫平天下……若是未来称皇的是商悯……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她如此年少,未来的路还很长,谭桢无法预料到她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如果是她成为了天下共主……

做谭国国君已经让谭桢心力交瘁,保谭国一国让她倾尽心血,自己称皇?如何敢想!她也得有那个资本才行。

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抽离……谭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的门开启又关上。

她隐约察觉有个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但是似乎不打算立刻把她叫醒,谭桢的意识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陷入更深的梦境。

这一睡竟然睡到了晚上。

谭桢醒来的时候一惊,发觉殿内已经点了灯,商悯就坐在她身侧,面孔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之下显得晦暗。

她的睡意几乎瞬间消失,睡前思虑的种种在眼前铺展。谭桢挺直身体,立刻问:“算到什么了吗?血屠大阵是否存在?”

商悯转头看着她,就像这场谈话最开始时那样,慢而坚定地点头,表情因为昏暗的光亮而变得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