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它还是个孩子

芥川龙之介紧紧拉住了小银的手。

他微微垂着头,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间砸碎在小银的手背上。

小银抿起嘴唇, 克制住一瞬间的瑟缩——她的手背产生了一种烫伤的错觉。

小银在刚才的冲击当中扭伤了脚, 一时间有点站不起来, 她只好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哥哥, 然后转动着头脑，拼尽全力去消化发生的一切——哥哥居然在哭？

兄妹之间形成的令人窒息的气场，就像是结界一样密合，上条当麻凭借着本能的预感迅速离开，回避了这个现场。

就连白虎都没有再往这个方向靠近。

鬓角霜白的黑发青年用了很多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颤抖着嘴唇, 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抛弃你。”

第二滴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三滴、第四滴……小银抬起手，帮自己的哥哥轻轻拭去泪水。

“我明白的，哥哥，不要难过, 因为我明白的。”

黑发的女孩低声安抚着，展开双手，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芥川龙之介僵硬了一下，也反手拥抱住小银。

“小银，我想保护你，也想要保护大家。

“我在万事屋里学到了很多, 云浮老师说的是对的，此前的那个我根本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我蒙蔽着双眼，迷失于暴力，便如同沉沦于黑夜却不知回头的狂犬。我想要拥有每一种感情，却死死地抓着愤怒不敢放手。

“如果无法留住最初的愤怒，得之不易的感情就会消失掉吧？我就是那么想的。多么可笑而卑劣的想法。

“还以为离开了贫民窟就是彻底走出来了呢，其实恐惧着物资紧缺的心理从来没能摆脱，在不知不觉间就忽略了自己的过失。

“很惭愧，作为兄长真是严重的失格……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名叫织田作的人，他很强，但为了写作却自己放弃了杀人的才能。

“那种感情我无法理解。究竟要怎样的执着与憧憬才能甘心舍弃自有的力量？在我看来简直是笨蛋所为，但我偶尔也想成为那样的笨蛋。

“我不会再追逐那匹名为自我的野兽了，所以……小银，你能够原谅我吗？”

“嗯，原谅你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真的怪过你啊。”

小银仰起脸，绽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纯粹而干净的笑容。

这是她离开贫民窟之后第一次感到如此快乐。

——

“我说的都是实话。”

院长收回了凝望钟表的视线，定定的看着云浮杏子。

至少从沉得住气这一点上来看，他算是一个合格的院长了。

但云浮杏子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

“院长先生，你说万事屋要找的人已经死了，我信；你说你处理了尸体，封锁了消息，我也信；你说那只白虎其实是一位名叫中岛敦的异能力者，这点我也是信的。但是，你说人是你杀的，唯独这一件事，我认为你在撒谎。”

孤儿院的锅盖头院长，想要给中岛敦替罪。这就是云浮杏子推测后所得出的结论。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云浮杏子认为自己的看人水平和分析能力还是值得信任的。

经过短暂的接触和观察，云浮杏子大致上已经看懂了院长。

那是个教育水平极差的家伙，思想也有严重的问题，他将钟表当做独立人格的标志，重视纪律和规则，用严苛到狠毒的方式压抑孩子们，企图将所有孩子培养成机器人。

他反派气质满满，对于这里的孩子们来说也绝对是能造成跟随一生的心理阴影的大反派。

这样的一个人，重视“循规蹈矩”一词到偏执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杀人犯法？

为了保护白虎的秘密，杀死胡乱打探的来访者？

不，这恰恰是院长这种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事情。

但是相应的，这个人用各种手段去控制孩子们，决心把所有孩子都归入规矩的框架里，如此偏执的情感也令他无法放弃中岛敦。

中岛敦是一个无法自控的异能力者，而“失控”正是院长不择手段也要消除的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院长为什么会做出隐瞒命案，甚至自愿为犯人顶罪的事情？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

“杀死了白色长发之人的人，其实是中岛敦吧？”

云浮杏子轻轻的问，语气笃定。

这已经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她微微蹙着眉，又捂了一下心口，然后手指微动，趁院长不注意，给太宰治发送了一条短信：“去摸摸那只大白猫，它还是个孩子。”

——

阴暗的地下室里，坂口安吾正在为后辈御坂美琴讲故事。

他所讲述的内容，都是他通过异能力在这里读取到的信息。

“十来岁的男孩坐在这里，更准确的说，是被绑在这个椅子上。”坂口安吾一边描述，一边比划着地下室里的那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