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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后。刘瑾从大秦学医学巫术回来,已经十年了。生活简单而美好,上午做两台阴茎睾丸全切手术,下午骑马猎狐,晚上喝酒使姑娘。

春末夏初,今年的雨水比常年似乎多了一些,一天的阳光之后,地皮仿佛还有一丝湿润。

夕阳西下,红,圆,仿佛阴茎切除之后还没愈合的伤口。

倚翠楼,红灯笼亮起来,中空的是大厅,周围房门紧闭的是三层包间。酒气、脂粉气、精液气混合在一起。

酒,从坛子倒进碗里,从碗里倒进男人和女人的喉咙里,从喉咙到胃、肠,或者重新从喉咙吐了出来,用碗接了,倒进阴沟,或者被吸收进血液,流淌过肾脏,渗透进膀胱,尿进阴沟。

脂粉,从剔红漆盒、镂空银盒、织锦粉囊里分种类、分层次涂抹在姑娘脸上、脖颈上、身体上。颜色、香气、质地,配合灯光、笑声、酒,点燃男人身体里的火。男人的手和嘴唇燃烧起来,抚摸姑娘的脸、脖颈、身体。一张帕子抹掉男人手上和嘴唇上污浊的脂粉,然后被丢进阴沟。

精液,信号强过阈值,附睾输精管壶腹收缩,将精子推至后尿道。前列腺外周的平滑肌收缩、精囊收缩,前列腺液和精囊液排出,并推动精液前移。坐骨海绵体肌和球海绵体肌收缩,造成勃起组织的内压力出现节律性的波浪式增高,将精液经尿道射出体外。体外,是姑娘的阴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一张帕子抹掉阴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上污浊的精液,然后被丢进阴沟。

刘瑾一个人坐在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就着一碟红辣椒,吃一海碗牛肉面。

“刘公子怎么一个人待着?”老鸨寅底水有气无力地从酒气、脂粉气、精液气里走出来,半屁股坐在刘瑾旁边。

“累了,连着做了四台阴茎睾丸全切手术。饿了,中间一口东西都没吃。”

“好,我陪你坐会儿。”寅底水身子歪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

“赵姐,你忙你的。”

“我现在不忙。第一拨人,姑娘使得差不多了。想留宿的,洗洗,姑娘们冲他们背两首汉诗,就该睡了。想走的,洗洗,还得抽一袋子事后烟儿。翻台,第二拨人上来,还得有一阵子呢。”

“平均一晚上翻几台?”

“两台。”

“嗯,和我每天做手术差不多。”

“嗯。但是姑娘们每月倒霉的时候,不上班。”

“比我强,我没有倒霉的时候,我总要上班。”

“你年轻,累了,喝喝酒,就有力气了。烦了,使使姑娘,就忘记了。”

“嗯。赵姐,你也年轻啊,怎么好像看你越来越累?”

“老毛病了,这么多年了,越来越重,就是没力气,越来越没力气。我妈就这么耗死的,我也没几年了,我知道。”

刘瑾盯着老鸨赵姐看了一眼,说:“赵姐,怎么不找医生看看?”

“刘公子,你觉得我可能不找医生吗?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倚翠楼招待过多少人才。别说本国,方圆五国最好的诗人和歌手、说客和谋士、刺客和将军,都在我这儿吐过、射过。我这毛病,已经被最好的医生看了无数次了。”

“谁是最好的医生?”

“皇上用的御医应该是最好的医生了吧?钱平,管皇上阳具的。冯固,管皇上胃肠的。李剪,管皇上跌打损伤的。”

“谁说皇上用的御医就是最好的医生?姑娘方面你专业,你说,皇上使的姑娘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那谁是最好的医生?”

“我。东临黄河,西至玉门,南迄萧关,北抵大漠,我是最好的医生。”刘瑾吃完了牛肉面,把盘子里剩下的红辣椒都倒进面碗,喝汤。

“你?好啊,你看我是什么病?怎么治?”

“好啊。但是你必须让我摸你,我学的是大秦医术,不会汉人的号脉。”

“刘瑾,你少耍我。第一,我是你姐姐辈的。第二,你爹快刀刘睡过我。”

“我又不用下半身摸你。”

“好,去我房间。”

“不用了。”刘瑾的双手放下牛肉面,扒开寅底水的眼皮,眼皮惨白。右手背摸寅底水的额头,额头微微发烫。扒开寅底水的胸口,不顾两乳,按压寅底水的胸骨。寅底水失声:“啊!”

“痛?”

“痛!”

“赵姐,我知道你什么病了,我也能治。”

“好,你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你要敢让我治。”

“好,你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治好了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倚翠楼对你终生免费,只要你使得动,你就使。每次来,有专门登记柜台,有专门休息室。”

“这个不需要,我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你说,你要是能救我的命,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除了我自己,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