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家借住在贺家村,名下并没有正经的田产,年景不好倒不妨碍什么。

但如果真闹了旱灾,谁都免不了要受罪。

张河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件事,现在说了,他就看向贺林轩,唠叨他:“往后别总是往家里送东西,留着多卖几文钱都是好的。”

贺林轩每回下山,都会往李家送些野物肉干。

张河领他的情,但也担心他出手大方成了习惯,过日子还是精打细算着才好。

“连我都知道,若是年景不好,酒楼生意也难做,野物收的就更便宜。秋税眼看就到时候了,你们得有准备,那可不是玩笑的。”

贺林轩受教地点头,都答应了。

张河交代完,见他们知道轻重就放下心来,转而叹气道:“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情况,只盼着那些黑心的别又寻由头,乱涨税银了。”

李文武却是皱着眉,略一迟疑,还是把话说了:“恐怕要被你说着了。”

他苦笑一声,“我在镇上有两回都看到里长往县衙去了,给县令爷送了不少好东西。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事,但我想着,总不会是好事。”

李文斌脸色一变,“他莫非疯了,既知年景不好,还敢与县衙合计鱼肉乡里?”

他是从大难里熬过来的,不过,让李家几乎家破人亡的罪魁是当今皇上,他虽记恨但不敢多想。

只是坑害了他夫君的里长就在方圆之间,李文斌每回想起来,心里就很不痛快。

他是盼着里长遭报应,可想到这些无辜百姓要受的苦难,又很不忍。

张河呸了一声,“我是看出来了,那税银里肯定有他的一份,不然哪能让他这样劳心劳力!”

李文武放下酒杯,又想叹气。

贺林轩看他们又开始忧国忧民,用别人的难处为难自己,心里有些无奈却也喜欢他们这份赤子之心。

大概,也只有文豪李家和战将张家,才能培养出他们这样的胸怀和风骨。

他自己没有,却也不妨碍欣赏他们的为人。

贺林轩安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们想啊,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里长哪天幡然醒悟,想松开手,也要看他的上头肯不肯。”

“他害的是这一方水土,乡亲们都不是傻子,不敢和官府抗衡,收拾他一个绰绰有余。再说,里长上面还有宗祠呢。”

“年景好的时候大家得过且过,还能忍气吞声。一旦年景不好,拿不出钱又受他逼迫,到时只要有人出来说句明白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

听他这么说,三人心里都是一动。

张河最先沉不住气,压低声音道:“林轩,你可是在等那个时候了?”

贺林轩和里长的仇怨他们心里都有数,以他的心计,要煽动宗族整治里长并不是难事。

张河一想到里长的下场,心里就乐开了花。

贺林轩没有否认。

李文武沉吟片刻,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林轩,没有十足把握,不要贸然出手。”

贺林轩拍了拍欲言又止的夫郎,笑说:“我省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顶多不过是落井下石,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阿兄阿嫂放心,虽然往事让我无法释怀,但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李文武听了这才安心。

他笑着道:“你知道分寸就好。若是有需要用到我和你阿嫂的地方,记得张口。你们阿嫂在村子里还是能说上几句闲话的。”

他们一家来到贺家村,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村子里格格不入。

李家人习惯不了村民的粗俗,村里人也怕了他们的斯文,实在是无话可说。

但张河不一样,他家里是军伍本就讲究少,很能放得下架子。

而他为人爽快,好结交,悍起来比村里的恶夫郎还要可怕些,所以没人敢惹他,但却也和村里夫郎处得不错。

“我怎么就爱说闲话了?”

张河不满地啐了他一句,也有意揭开刚才沉重的话题,嘻嘻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他说起了刘媒人。

“你们俩也真是的,刘氏那事也不和我说明白。林轩一个汉子不好和哥儿动手,若我在场,非得抽烂他的嘴巴!”

刘媒人一家在娘家躲了好些天,但风言风语还是传了出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前后一想就知道刘氏手脚不干净惹恼那杀牛贼,家里汉子全被打了。

话一说开,村民们以讹传讹,贺老栓和他儿子在他们嘴里都已经半死不活。

张河在村头老树下听说,回家说起来,才从李信嘴里知道贺林轩教训了刘氏一家的事。

想起来,他还止不住笑呢。

“这下林轩该放心了。”

张河说:“你们是不知道,刘氏一家回来,别家都来打听。你猜怎么着?一听你的名字,贺老栓腿都打颤,他家那个二儿子,明年都要娶夫郎的人了,夜里竟都尿了床!哈哈,教村里知道厉害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