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第6/8页)

最后怎么打起来的?明成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他当时拍案而起了,然后就进了派出所。

上一回打架,他被苏明玉送进里面坐了两天两夜,受尽折磨。这一回,他知道石天冬的幕后肯定是苏明玉。可惜苏明玉不在眼前,他不与不相干的人说话,否则,他会告诉苏明玉,求求你别误解,我不是为你打架。

是,他清楚地知道,他拍案而起的时候,心里装的不是苏明玉,大哥虽然教育他以后要与侮蔑苏明玉的人作斗争,可是他没法有那自觉。苏明玉肯定是误解了,否则,她岂会花钱捞他出来。但他不需要苏明玉的援手,那廉价的回报。他有尊严,他即使落魄,他也不需要苏明玉的援手。大哥奉劝他的话有道理,他明白,但是他心中怎能消除与苏明玉的新仇旧恨,尤其是他怎能忽视苏明玉对妈造成的伤害。他能答应大哥的,最多是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与苏明玉相见不相识。

可是他今晚无端地承受了一次苏明玉的恩惠。他不要,他也相信苏明玉给得不情不愿。这种恩惠,给明成的感觉犹如嗟来之食。

可他不得不吃了。派出所里由不得他说话。他只有回到家里,再一次将心中所有的憋闷扔给电脑。他写了一篇文章,他的打字几乎没有中断,他不需要思考,文字就这么源源不断地流于他的指端。他为妈和朱丽这样的靠自己能力立足社会获得地位的强女子呐喊,呼吁世人摘下有色眼镜。他在文章中大段引用了尼采的一些话,他硬是从歧视女人的尼采文章中摘岀有利于女性的片段,比如“世界上有种女人具有崇高、雄伟和坚贞的灵魂,有能力并准备做一番了不起的忠告、决心和自我牺牲,有能力并准备去支配男人,一如最佳的男人,他们超越了性别的拘束而成为一种有形肉体的典型……”等等。他给的题目是,《小男人,闭上你的贱嘴》。

一如往常,他的文章发上去,没多久,后面沙发板凳就跟了一串。他没看,洗洗睡了。他相信明天上网,必然会看到一场争论,就像他以往发文章上网,总有人说好,有人说孬,有人文不对题。

石天冬从医院出来,就给明玉打电话,问是不是他把车开走,约个时间,他明天一早到明玉楼下接她上班?可明玉却给他一句话,要他送钥匙过去。她说她心烦,想跟人说说话。

石天冬于是得以再一次出现在明玉的领地。进门他就闻到一股甜香,而不是意料中的烟味,原来还真戒烟。

明玉的房子很温暖,即便不开空调,她那四周都是原木的板壁也会给人温暖的感觉,就像是桑拿浴室,何况一屋子开两只油汀。他进门就跟还在门边关门的明玉道:“医生说苏明成的伤没有大碍。他变化很大,人好像瘦了几十斤。”

“我们不说他。他的罚金与小蒙的一样吗?这些够不够?”明玉将石天冬可能替明成垫付罚金的钱交给他。

石天冬没有推却,因为他与明玉早就达成一致,亲兄弟明算账,这还是他提出来的。明玉这人想不出点子来大家一起高兴,就买贵重物品送石天冬,搞得石天冬挺没意思,就想出了这个主意。“小蒙一点事都没有,我看他没醉,让他自己回家。我怀疑他明天还得去找那些工人算账,你得有准备。”

“这事儿,我已经忍了多年,但是谁追究这事儿都不如小蒙追究来得有理有力。明天让他去闹吧,我当不知道。明早我上班先与小蒙他爸打个招呼,让别拦着小蒙。”说完这些,明玉又忽然无话可说了,她叫石天冬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跟石天冬说,可是见了面,却又不想说了。苏家那些破事,她不是说想尽早忘记吗?何必又将垃圾倒给石天冬。可人家已经来了,她又不便立即要人回去,即使她知道女孩子在某个阶段对男孩子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特权,可她总觉得那样不好。

石天冬拉着明玉进客厅坐下,“你别太在意那些流言飞语,真正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让小蒙去闹也好,有些人需要为他们自己的胡言乱语负责。”不出所料,明玉倒给他的是白开水,估计她手头还有茶叶咖啡,但这样夜深的时候,茶和咖啡显然不合适。

“什么叫真正认识的人,小蒙是老蒙儿子,他还不相信他老子呢,跟我第一天就与我为这事大闹。儿子尚且不相信老子!”明玉这话才说出口,忽然愣住。她这个女儿好像也不相信老娘。他们苏家一家人怀疑来怀疑去,那个老子更是一开始就怀疑他老婆,可一辈子下来,又没抓到真凭实据。她也是,她看到明哲的记录时候,一点也没怀疑父亲的论调,甚至,她想到更多,更脏。看来小蒙一点不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