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嘶,你那小舅子下手可真狠!”

周南竹斜斜瘫在椅子上,一边揉着自己青黑的眼眶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

“那小王八蛋把本公子英俊的脸伤成这样,我这几天还怎么招漂亮姑娘喜欢?”

“呵,你自己平时不好好练功夫,如今打不过,就怪别人下手狠?”赵谨端坐案前,头都不抬,凉凉反驳。

周南竹一滞,只觉得自己膝盖上插了一把小箭。

生疼生疼的那种。

只得强词夺理道,“那你就应该好好教教我啊,你剑法出神入化,平日难有敌手,传授个五六成予我,我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赵谨嗤笑一声,“你日上三竿,都不起床,又怕苦怕累,我祖父当年都管不动你!你要我如何教?”

得,又来一箭。

“你……”周南竹迅速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直直指着赵谨,食指上祖母绿的碧玉扳指泛着幽光。

站着的男子字字珠玑,泫然欲泣,“负心汉,一成了婚娶了旁的女子就不偏着我了。”

??!

他都听到了什么?

刚进门的莫白吓得一个踉跄,盘子都要甩飞了。幸好从小跟着主子习武,立马使出一个千斤坠勉强站直身子,稳住手中的糕点。胸口却还是砰砰地跳,“负心汉”三个字犹如魔音环绕。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主子和周公子该不会要灭口吧。

莫白刚要开口将自己摘出去,不管他们相不相信,先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尚未开口,便听得啪地一声,赵谨合上书,不耐烦地吩咐道,“莫白,将周公子请出去。”

周南竹一把夺过莫白手中的白瓷盘子,懒洋洋地端着靠在窗前,笑眯眯地摆摆手,“得了得了,本公子不开玩笑就是了。”

原来是开玩笑!

莫白心里一阵大起大落的。

主子自幼高冷寡言,从不搭理邻里邻外的小姑娘、长大后更是鲜少与女子亲近,就算是与李家姑娘往来稍稍密切了些,却也总是一副万年寒冰捂不热的样子。虽说如今被逼着娶了亲吧,苏家的姑娘也进了府,但少夫人性子成谜,二人眼看着也没什么大进展。

主子可别真是动了违反礼法的心思。

但还好是玩笑!

莫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差一点点他就没法向九泉之下的父亲和老将军交代了。

快速看了周南竹一眼,莫白恭敬地退了出去,想了想还是没有关上门。

周南竹倚在窗边,拈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溢出浓郁的桂花香。

忍不住夸赞道,“小嫂子这手艺真是不错。”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貌似不经意地提起,“赵兄,方才你可是与小嫂子表明心意了?”

赵谨手一顿,将茶盏放下,疑惑抬头。

周南竹乐悠悠地接着补充道,“赵兄你别装了,小嫂子方才出去可是高兴得很,笑得跟个芙蓉花儿似的。你既然打算接受人家了,就别藏着掖着不让兄弟我知道了。

我早就说过那李家姑娘是个不简单的。如今看你与小嫂子琴瑟和鸣,郎有情妾有意,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周南竹摆出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还有了出息的模样,也顾不上这戳破了赵世子的隐秘心事,人家极有可能会将他丢出去的危险。

赵谨顿了好半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我只是把东街的昌平楼给了她,省得她整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不解释还好,一说这话,周南竹立马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慈祥。还记得不能把赵谨招惹狠了,立马上道地顺着赵谨的话,“我明白,我明白,整日在你眼前晃……还扰乱你的心思是吧?”

赵谨忍无可忍地起身,顺手拿起了手边的策论。

被砸的久了,有时候身子就是比脑子快!

周南竹转身就跑,撒腿之余还记得带上了,随手搁在桌上的小盘子。

出了门就对着候在门外的人道,“莫白,找个食盒帮我把小嫂子做的糕点装上,我带着回去吃!”

莫白:……

该说的都说了,赵兄的好戏也看够了,甚至还比试了一场。

周南竹丝毫不留恋地拎起了莫白递过来的食盒,挥一挥衣袖,转身就走。

他好歹也是天齐有名的世家公子,名下的酒楼铺子千千万,还是京中小姑娘们上赶着求嫁的对象,哪会死乞白赖地非要坐着不走。

说起来,培养感情就培养感情吧,这赵兄的手段也真是拙劣,金簪银钗,送什么不好,非要送个小酒楼。等小嫂子真的忙着打理酒楼去看了,看谁还搭理你这个孤家寡人!

……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空气中还隐隐带了些雾气。

却也正是莘莘学子们早起读书的好时候。

苏淮一身月白色中衣,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无奈地搭在脑袋上,面容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