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坐在腿上

傍晚回到官驿,经过伯景郁的门外时,伯景郁叫住了他。

“庭渊,进来。”

门都没开,庭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从外面经过的。

推门而入,伯景郁坐在正厅内正在批改公文。

庭渊问他:“怎么了?”

初夏。

夜深了,漫天星辰闪烁,万籁俱寂,唯有犬吠声不时响起,透过夜幕像是隔了一层棉花,隐隐约约传进熟睡的人耳中。

伴随着狗叫声,庭渊在恍惚中睁开眼,似梦非梦,浑身轻飘飘的,直到看见前面那个不甚熟悉的人。

他想喊住对方,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急得团团转,见林晋鹏往院子外面走,他想也不想跟上去。

这一跟就掉进了深渊,梦里他连说话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晋鹏同别人偷情,发达之后得了势更是过分,直接当没有他这个人,招蜂引蝶纳妾不断。

庭渊气得指着林晋鹏鼻子骂,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他实在恨极,看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憋屈到一口牙恨不得咬碎,张牙舞爪就同男人打了起来。

一脚踹空惊醒,庭渊浑身是汗,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咬着被子角,因睡觉不老实,肚子和腿都露在外面。

他们这儿离山近又有河,夜里偏冷些。还未彻底清醒,就有一阵风从半开的窗子外吹进来。

一身汗骤然变冷,他连忙裹好被子,翻个身闭上眼睛,想起在梦里不能说话的憋屈,心道原来是个哑巴梦。

听见睡在里面的竹哥儿口中嘟囔呓语,怕是也做了梦。

身上冷汗未干,庭渊打了个哆嗦,再次睡着前他迷迷糊糊想,怎么又是这个梦,真不吉利。

*

前两天下过雨,山里一些洼地的积水还没干,树叶草枝跟湿泥一起沾在鞋底,走着走着脚下就沉了些。

庭渊背着竹筐,脚下挑高处走,不然会踩湿鞋子。

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树,高大挺拔,树冠如巨伞遮盖在头顶,一进山,连光线似乎都变得青碧,没有山下亮堂。

“竹哥儿,别乱跑,就在这里。”他转身朝后面喊。

弯腰用树枝拨开一丛草的庭兰竹头也不抬,闻言喊道:“知道了。”

庭渊这才继续往前,爬过小山坡往右边一拐,没走多远就到了山崖边上,一出林子,太阳照下来,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长了些刺刺树,树上发出来的嫩芽没被摘走,还有许多,他连忙走近,踮着脚一一将嫩芽掰下来。

刺刺树浑身光秃秃的,浑身长木刺,只有顶端那一截长出些胞芽。竹哥儿才十岁,个头矮,够不到这些刺芽,树上又全是尖刺,扎一下够受的,就让他在林子里找菌子和野蒿。

绿色的刺芽最大不过他拇指那么长,圆鼓鼓一朵,嫩生生的,水分又足,掰的时候“叭”一声响,那叫一个好听。

这个时节的刺芽最好吃,焯过水之后无论和肉还是鸡蛋炒都特别香,出来之前他娘说了,今天要是有刺芽,就拿肉炒了给他们吃。

庭渊避开尖刺,手下轻又稳,叭嗒叭嗒声不断,将十几株刺刺树都搜刮了一遍,看着满满小半筐刺芽,这才心满意足背好筐子,转身朝回路走。

看见弟弟还在林子里找,他喊道:“竹哥儿,有没有?”

庭兰竹直起腰,扬起手上一条草枝,笑道:“渊哥哥,看,我在草窝里找到山莓果了。”

枝条上五六颗红色山莓,个头都不小,看着就甜津津的。家里院门开了半扇,庭渊在前竹哥儿在后,两人一溜烟从前院跑进堂屋,他娘正坐在堂屋纺麻线。

苗秋莲右手摇纺线车,左手抻着搓好的麻线条往外拉,纺线车的轮子轱辘辘转动,她看一眼外面,眼神又落在纺线车上,随着轮子转,左胳膊抬起来往上拉,在空中一顿又往后抻,如此循环往复。

她开口:“下雨了?你爹和狗儿还没回来。”

“我爹不是上地里去了,狗儿打猪草,估摸着就回来了。”庭渊卸下竹筐,直起身时手里还攥着那个小布兜。

竹哥儿放筐子的时候很小心,他怀里还有几颗山莓果,生怕挤坏。

“刺芽找到了?”苗秋莲问道,视线依旧没离纺线车,两手都忙碌。

“找到了,运气好,摘了不少呢,够吃两顿的。”庭渊笑着说,他蹲下把小布兜放在地上,先将竹筐里的野蒿一把把拿出来,刺芽在最底下。

“成,肉娘都切好了,等会儿你先去焯水。”苗秋莲说完,又道:“回头让你爹上镇子买些好棉花,纺了织布,你也跟着我织,等织好做两身新衣裳。”

说着,她右手不再转摇柄,说:“这两身要是能留,就给你当嫁妆,过了门再穿,我上次在布庄看了,好点的红布贵是贵,不过颜色亮,比自己染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