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静物之后轮到传闻中很可怕的石膏头像。

平时陈遇中午回去吃, 小睡个午觉,晚上才会在画室附近解决晚饭, 石膏像开始她午饭就没回家了,只是随便吃点东西,利用午休时间继续画画。

基本都是天天早上五六点来画室, 零点后回家。

不止是陈遇,画室还有个别人也这样。

张芳芳更是低血糖发作,前一秒还站着, 下一秒就直挺挺地栽到了地上, 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大家都吓懵了。

赵成峰把人背到阁楼小房间躺着。

大厅一阵嘈杂,大家伙受惊过度的议论纷纷。

“太吓人了吧。”

“这才哪到哪就啊,集训才开始呢,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我能理解, 从第一画室出来了,觉得很丢人,想这次考试再回去呗。”

“这次石膏像, 白天所有人都在大厅写生, 晚上才各自回小画室临摹,那白天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谁画的怎么样,顶掉她的人那么拼,进步又很大,能不慌啊?”

“那要是没搬回去……”

“肯定回不去啊, 心态很重要,一旦崩了, 画画都静不下来心,就想一些有的没的,啧啧,我看她画的还不如几何体那会好,不进反退。”

“所以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开点,怎么过不都是一天。”

“就是,画的好的能有几个,大部分不都是半死不活的,画不好就画不好呗,我倒数第一,我怕了吗?”

“……”

陈遇在厕所洗手,对张芳芳的突然倒地心有余悸:“小珂,早饭一定要吃。”

边上经常不吃早饭的刘珂含糊应声。

陈遇扭头看她。

“吃吃吃。”刘珂无奈的说,“我妈都不管我,就你管。”

陈遇对着水龙头扣手指,让水流冲走指甲缝隙周围的铅笔灰:“找个时间去你家玩?”

刘珂不说话了。

陈遇用随意的语气问道:“你爸妈吵架了?”

刘珂在手上弄了点水,捉住长马尾,上上下下顺了顺那些毛躁碎发:“我每天早出夜归,哪知道他们。”

陈遇垂眼看水流从指间流走,小珂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一直没分家,大伯二伯跟他们都住在一起,人很多。

暑假她妈给她生了个弟弟,老来得子,全家围着转。

所以她在家是画不了画的,太闹。

家里多了个孩子,不是添了一个家具那么简单,随之而来的是太多的措手不及。

陈遇想起上次刘珂问的几个问题,关于高中谈恋爱,关于婚姻,那种不太好的预感又窜了出来。

她够到肥皂打在手上:“我爸妈经常拌嘴。”

“挺好啊,牙还磕嘴呢。”刘珂说,“更何况是没血缘关系的两个独立个体。”

陈遇:“……”

刘珂把长马尾拨到背后,搭上她的肩:“阿遇,你石膏画的比我好。”

“哪有。”陈遇不认同。

“我跟老赵聊过,他说我画的四平八稳,技法,结构比例,形态都没问题,就是往里收着,拘谨,”刘珂说,“像困在一个盒子里,出不来。”

她想放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用尽一切能用的方法,还是行不通,现在已经站在死胡同里了。

进的太早,后期不知道怎么办。

只能祈祷画头像的时候能有所改变。

刘珂觉得有点神奇,画画的人性子跟画风还真不挂钩,她一个不拘小节的人,画风却细致的要命。而她家阿遇,平平淡淡的白开水性情,画风是厚重粗犷的狂野派,线条都是凌厉的。

“你不一样,你很放飞。”刘珂说。

陈遇叹了一口气:“但是我收不回来。”

“没事,”刘珂笑着说,“飞难,收相对容易些,你后期没问题的。”

末了感慨:“我俩结合起来就完美了。”

陈遇听她这么说,眼前浮现出了江随的画,大气又细腻,不就是她们的结合体。

画画这方面,领悟突破是很忽然的事,说悟就悟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没悟之前,只能多画。

陈遇回了大厅,拿着保温杯去窗户边,倒一盖水出来放窗台上晾着,简单做做眼保健操。

一天画十几个小时,还都是黑白灰色调,没有颜色,眼睛很疲劳,有种很快就要去配眼镜的感觉。

窗台边的那盆含羞草并没有被淹死,依旧长的很旺盛。

陈遇手伸过去,指尖轻碰一下含羞草,叶子慢慢拢了一点点。

羞答答的小姑娘似的。

“调戏小草?”背后响起声音。

陈遇没回头:“好玩。”

江随尾音上扬的“哦”了声:“我觉得你也挺好玩的,能调戏吗?”

陈遇:“……”

江随手撑着窗台,微微前倾身体:“来,给哥哥笑一个。”

大厅有人看了过来。

陈遇见少年眼里含着调侃的笑意,她轻蹙了一下眉心,小声警告:“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