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0章 【番外慎订,聂洋、聂清篇(上)】(第2/3页)

夫子听后心中微惊,颇感兴趣地道,“那你还会背什么?”

聂洋张口就来,背诵的内容是夫子今天讲的几则论语。

说来也是很奇怪,分明是陌生朝代了,孔孟居然还有,真是顽强。

夫子喃喃道,“当真是聪慧,可惜了……”

若是有钱能来上学,接受教育,说不定这个孩子还能考个秀才,可惜他却是个有了这顿没下顿的乞儿,再有天赋也只能浪费。聂洋适时露出疑惑,询问夫子他对其中一则论语的困惑。

夫子漠然笑道,“你能有什么困惑?”

有这能耐,一字不落背出来就不错了,他还能有自己的见解?

如果是之前的乞儿,大概是不能的,但聂洋不同。

论才学,十个夫子捆一起未必会是聂洋的对手。

为何?

聂洋前世出身高门大族,摆在聂洋跟前的教育资源是当时最顶尖那一拨的。他接受的是精英教育,笔墨纸砚从不短缺,夫子都是名士大儒,寒门子弟难得一见的孤本更是随他翻阅。

莫说聂洋本就天赋极好,哪怕他愚笨不堪,这么多教学资源砸下来,那也比寻常寒门子弟好得多。眼前这位夫子寒窗苦读十余年,经历数次乡试还没考上举人,心灰意懒回来教书了。

聂洋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哪怕身处劣势也能营造最适合的良机。

夫子听后心中大骇。

聂洋又道,“小子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还请夫子行行好,给小子一口饭吃。”

夫子蹙眉道,“这儿可不是开善堂的。”

虽然没有鄙夷聂洋,但话中浓浓的嘲讽,耳朵不聋的人都听得出来。

聂洋前世今生都是头笑面虎,所有情绪都掩盖在内心深处,外人无法窥探一二。

他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如今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眼下这丁点儿坎坷挫折,他还受得起。

“小子虽无大才,但也知羞耻二字。”聂洋放低了姿态,一字一句道,“先生这儿若有抄书篆刻之类的活儿,小子也能胜任。如今天寒地冻,若是不着条出路,小子怕是熬不到开春了。”

聂洋识人的水平还可以,眼前这位夫子在十里八乡的名声也不错,他打感情牌还是能成的。

果然,夫子听聂洋这么说,当下便问他,“你会抄书篆刻?”

聂洋点点头,同时又适当露出两只长满冻疮的手,局促地道,“写是会写,以前偷偷看夫子教学,私下用树枝练了许久。只是这双手冻得有些硬了,若是执笔写字,怕是不怎么好看。”

夫子低头一瞧聂洋的双手,几乎冻成了青乌色,龟裂冻疮看得人生出几分心疼。

如此一想,他倒是生出些怜悯来。

若是这个孩子真能抄得有模有样,给他一口饭吃也行。

口说无凭,哪怕夫子是个善心人,他也不会随便就信了聂洋的话,还是要考一考他的字。

夫子可不觉得一个没经过系统学习,靠着偷学的孩子能写得多好看。

聂洋见夫子态度松动,暗下松了口气。

他先是忍着痛用冰雪将双手以及小臂上的污渍洗掉,然后再撸起袖子执笔写字,以免脏了桌案和纸笔。聂洋的态度虔诚而纯善,引来夫子极大好感。聂洋的字自然是不错的,毕竟是书法名家教导出来的学生,只是换了一具身体,手感不对,腕力不足,写不出前世一成风骨。

饶是如此,夫子依旧被惊到了。

聂洋是士族出身,最擅长写两种字体,一种是中诏流行一时的“婉体”,一种是“墨体”。

这两种字体都是中诏近代书法大家所创。

创造“婉体”的人是个士族女子,那时候《女四书》还没折腾出来,士族女子地位极高,这位夫人的字帖一看便是风流韵致、婉婉动人,不少贵女纷纷效仿。很多追求时尚的士族少年也喜欢临摹学习,聂洋也属于追星族的一员,一手“婉体”比许多女子都写得更有韵味。

创造“墨体”的书法大家是聂洋的老师,同时“墨体”也是聂洋写得最多的字体。

这种字体以厚重端方、澄澈通透出名,聂洋苦学“墨体”自然也是为了掩盖真实性情。

毕竟,旁人都说“字如其人”,通过字能看得出一个人的心性。

事实证明,这话就是屁话。

聂洋的“墨体”学得老师七分精髓,外人都以为他是君子,谁知他却是精于计算的小人。

此时的字,自然是聂洋最拿手的“墨体”。

“你当真是……自己私下练的?”

夫子目光复杂地看着聂洋,他竟不知这乞儿有如此天赋,险些埋没了。

聂洋点头,可怜兮兮扭着手指,巴巴地道,“小子乞求夫子行行好,允了小子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