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4/7页)

如此私密的空间,甚好。

按理说都是戏不等人,奈何大帅身份特殊,月儿早早便叫热场子的小猴崽子们活动起来了,杂耍的杂耍,唱曲儿的唱曲儿。

大帅的汽车临停在四合院门口的时候,月儿抓了一大把碎银子朝台上扔了去,孩子们登时躁动起来,哄抢了银子之后,压箱底儿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大帅笑意盈盈地被月儿迎进门,恰在此时台上的孩子见正主儿来了,都逞能般地亮出了绝活。

一个小子口吐火焰燃了火圈,身量小些得赶忙一个空翻钻了过去。

大帅看着倒不新鲜,但足够喜庆,叫了声“好”,月儿赶忙一挥手,佣人又扔了把碎银子上台,大喊了一声“赏”!

趁着台上的伶人唱着折子戏,韩静渠挥了挥手,将四处张罗着的月儿唤到了桌前坐下,紧挨着大夫人,旁边还临着韩江雪。

韩静渠喝了口茶,问道:“听江雪说,你都不敢回家了?”

月儿赧然一笑:“是了,让父母和江雪平白跟着我担惊受怕,是媳妇做得不好了。所以才特地搭了这戏台子给父亲赔罪。”

韩静渠环视了一番这四合院,如今阔绰人家多时兴住洋楼,这院子其实好端端的,便都转手贱卖了。

看着陈设装饰,再看这布局格调,倒是个好宅院。

“不过只是为了听一出戏,买个宅院回来,你这也算是大手笔了。”

月儿颔首,小心翼翼,并不作答。韩江雪接过话茬,对韩静渠说道:“这也是我们夫妻二人想要和父母禀明的,我们打算搬出来住。”

搬出来住……也就是说,自立门户,分家了!

韩静渠惊讶归惊讶,但从心底倒算不上排斥,毕竟前两个儿子结婚便分了家,韩江雪走得已经算是晚的了。

大夫人却双眼圆睁,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

她喝了口茶,让自己缓了缓神。

“之前不是说……想住在家里,好与我们这些老的亲近亲近么?”

亲近?那时的月儿软弱可欺,她便直接下了通牒不肯放新婚夫妇走。后来又百般威胁,何来的亲近?如今月儿要分家,无异于向她宣战,要把她最后的底线——并不贴心的螟蛉义子都夺走。

看来,月儿是在报复她了。

她的目光望向月儿,然而月儿却云淡风轻地看向眼前的茶碗,不紧不慢,撇动着茶碗上的浮沫。

不接招,也不主动进攻。大夫人一腔怒火不好发作,又不知该如何纾解。

像是打在软棉花上的拳头,只能是惹得自己个儿烦心,伤不到旁人。

“父亲,您可同意?”月儿直接略过了大夫人,问向韩静渠。

韩静渠不置可否,转脸看向戏台子,半晌说了一句:“家务事,我懒得管了。你母亲同意,你们便搬吧。”

大夫人闻言,知道还有转圜余地,一双倒三角的吊眼梢横向月儿。眼神之中的威胁之意近乎能化为实质。她手里有月儿致命的把柄,就不信月儿敢在这里翻脸。

闹将起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月儿眸光流转,与之对视片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只是饶是谁看去,都觉得一阵寒毛树立。虽然无人知道月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觉得,这丫头是有备而来的。

韩江雪恰在这时开了口:“父亲,此次北伐,月儿虽然任性,但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功劳总可以抵过罪过了。她能不能论功行赏不重要,毕竟是家里人,但其他人……还是功过分明得好。”

韩静渠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即便在治军之道上与年轻的儿子并不相同,但赏罚分明,是每一个带兵打仗的人都应该遵守的最基本的准则。

“有军功的,儿子已经代为封赏过了,大家感的是大帅的恩,戴的是大帅的德。”

韩静渠听罢挥了挥手:“少来这套,你论功行赏拉拢人心,我不管,因为你是我亲儿子。但你少说这些虚的,还感我的恩,我怎么没见谁来给我磕个头呢?”

韩静渠言语上没有愠意,反而嘴角噙着笑意。人有时便是如此的,即便知道对方阿谀奉承,也心知肚明真相如何,但还是愿意捡好听的听。

越是上位者,越是抑制不住这份虚荣。

韩江雪继续道:“父亲教训得是。但是……也有儿子能力有限,不知该如何处理,需要劳烦父亲的棘手问题。”

“哼,”韩静渠喝了口茶,“到了罚的地方,便畏首畏尾,不敢动了?这时候想起老子来了!”

月儿从旁应和:“是我给江雪提议,涉及重要的人,要让父亲拿主意。我们年纪轻,经验不足。”

韩静渠对于女人的夸赞从来都是受用的,哪怕这女人是儿媳妇。

“说来听听。”

“董一鹏。”

韩江雪话音一落,大夫人手中的盖碗铛啷啷落在桌上,好在台上锣鼓齐鸣,倒隐匿其中,不甚突兀了。